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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夏天他坐在病床前, 看着中风偏瘫的父亲瘦得脱相的脸,第一次意识到"衰老"的残酷。母亲头发白得刺眼, 局促地搓着手:"都一个多月了……你还是先回去上学吧, 我一个人照顾得过来。"
舒诚垂眸, 删掉导师语重心长劝他的邮件,摁灭手机屏幕。
"我还是回家吧,"他说,"正好一中招老师,也能方便照顾爸爸。"
舒诚的选择是正确的。
父亲偏瘫不到四个月,母亲也倒下了。幸好他提前回来,能照顾二老,也有了一份稳定的收入补贴每月的医药费。
那几年,他白天站在讲台上讲计算公式,晚上就在医院陪床。
父母的病情反反复复,常常一个刚有起色另一个又严重了。他也在那几年学会了打针、按摩、熬中药等等。
整整五年时光,最后他的父母是在同一个深秋走的。
那年秋天特别冷。
他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家,蜷缩在床上。
也是在那个深秋,舒诚遇到了何怀锦。
本以为不过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缘。可是隔天,昨晚还坐在马路边哭得稀里哗啦的青年,居然在黄昏后笑嘻嘻骑着一辆改装摩托停在学校门口等他下班,摘下头盔的瞬间,发梢还带着风的气息。
"舒老师,走呀,我请你喝杯奶茶!"
何怀锦就这么闯入了他的生活。像一束过于明亮的光,突然照透他循规蹈矩的生活。
何怀锦会在本该昏昏欲睡的午休,带舒诚“逃”去郊外的河堤看野花。也会在下晚自习后,带他半夜翻进关了门的游乐园。
会常常像绚烂烟花一样突然出现,笑着给他一杯咖啡或奶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是舒诚平静灰色的人生,从未体验过的肆意与自由。
……
舒诚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他和何怀锦并不合适。
像何怀锦这样的年轻人,实在太典型了——年轻、自由、热烈、恣意,像夏日里的一场暴风雨。
这种人爱一个人时轰轰烈烈,离开时却也会翻脸无情。和这种人在一起一定会受伤。
但明知如此,他还是鬼使神差地清醒着沉沦。
说不清为什么。或许是何怀锦的笑容太纯粹,让他总忍不住想要宠着、纵着。又或许是他那时候实在太迷茫和寂寞了,无比想要抓住些什么。
与何怀锦在一起,波折其实不少。
除了何家的激烈反对,何怀锦本人也多少有些贪玩,幼稚。但最大的隐患,是他其实是个直男。
何怀锦喝醉了会靠在他肩头嘟囔:"我以前都交女朋友的……"。舒诚的心会沉下去,然后温柔地继续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个说梦话的孩子。
是直男的话,就更不可能有结果了。
即使是热恋期,何怀锦的手机相册里也没有删除跟前女友们的合照,偶尔在路上看到美女店员时,也会习惯性笑眯眯家多聊上几句。
舒诚知道,何怀锦对他,最多只是一时意乱情迷,总有一天要回到样本的世界。
可人这种东西,又总是擅长自我欺骗。
渐渐的,他开始习惯了何怀锦对着他撒娇,习惯了大少爷的粘人精行为。为何怀锦记得他的生日和纪念日而真心感动。
他开始自我洗脑,何怀锦只是还小,才会有点不定性。
但万一,他等到他长大的一天呢。
也许,他再努努力,付出更多的爱和真心。万一他就是那个幸运的例外呢?
但果然,他终究不是那个幸运。
……
舒诚刚分手时,非常痛苦。
他本以为一切不会那么难熬,毕竟他早就做好过何怀锦终有一天会离开他的心理准备。
可当人真的走了,还胆怯得都不敢跟他当面说清楚。只是发了一条语焉不详的短信,就结束了一切……
舒诚照常去上班、讲课。
只是开始成夜成夜地睡不着。床单上还留着何怀锦常用的古龙水味,他没办法待在那间屋子里,只能一夜夜蜷在客厅沙发,被凌晨四点的鸟鸣惊醒。
也没胃口。冰箱里的牛奶过期了,面包长出斑点,他站在厨房里,想不起上一次正经吃饭是什么时候。
勉强逼着自己塞了点东西,又吐了个昏天黑地。
周五的一节数学课上,他甚至突然开始看不懂自己的板书。明明是熟悉的数字、公式,却又一瞬间像是崩塌一样陌生。
而在下周一的升旗仪式上,他更是突然心悸,被几个同事架着才没跪下去。校医量完血压直叹气:"低血糖加轻度贫血,舒老师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啊……"
可他没办法。
办公室、校门口……这座小县城到处都是回忆的影子,他受不了。
他只想逃。
辞职信已经写好,舒诚甚至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他也不知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会发了一封短信给简蝉雨。
何怀锦是个胆小鬼,发完分手短信之后还不等他回复就把他拉黑。舒诚想,表哥八成也已经把他拉黑了。
他自嘲地、自虐地打字,等着那红色的感叹号。
结果信息成功发送过去了。
二十分钟后,他在县医院门口见到了简蝉雨。
第7章
何怀锦的表哥简蝉雨长得非常帅。
这点舒诚也长眼睛了, 当然看得到。
这些年同性圈子很乱,大家追捧的类型乱七八糟、乌烟瘴气。好在舒诚的审美就是“正常人类”的审美——
正常人眼里的帅哥,也是他眼里的帅哥。
简蝉雨长得确实非常帅, 但舒诚看他一度就是只“表哥”, 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他就是那种爱一个人时就护短且滤镜满满,满心满眼就只有他的类型。
在舒诚眼里, 一度简蝉雨是帅则帅矣毫无灵魂,而何怀锦却是天下第一阳光帅气可爱。
当然了, 他自己是比谁都比不上的那一个。
他实在普通,乏善可陈。
这点舒诚很有自知之明。他样貌和挣钱能力都不突出, 配不上何怀锦, 因此只能在性格和家务方面多下功夫。既然没有亮点, 至少要让人和他相处舒服吧。
舒诚真的很感谢, 简蝉雨肯再见他一次。
这次见面, 也颠覆了他对简蝉雨的固有认知。
原来简蝉雨也是个大活人。
不再是那一个总是处事妥当、笑容官方礼貌, 让人猜不透琢磨不清,因此实在不敢亲近,只能跟他相敬如宾的“表哥”……
那天在县医院门口,舒诚第一次看到他暴躁,看到他强势, 看他清楚的表达直白的观点。
他被他握住消瘦的手腕不由分说扯到咖啡店里。
简蝉雨一改这一整年的绅士风度,就连拉开他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