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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作画,然后才是虽然离得近却一直都很忙的父皇。
即便如此,庆阳也为父皇画了三十多幅!
每幅画都装裱好了,系画的丝带上都挂着一个小木牌,上面刻了作画的时间。
庆阳拿起她三岁那年的“练笔之作”,画上的父皇有个圆圆的脑袋,两只黑糊糊的眼睛,袍子上还花了几条“腾云驾雾”的“龙”。画上还有父皇的题字呢,写着“这就是朕!”,为了证明此画不假,父皇还给她盖了玉玺与私印。
庆阳就只看了这一幅,后面那些越画越像父皇的,庆阳没敢打开。
门外,守在廊檐下的解玉不知何时退到了院中,换成了张肃。
他听见了隐隐的哭声,但张肃没有刻意去听,他面朝院子站着,仰头望着那轮再过几日就要圆满的残月。
不知过去多久,身后的门开了。
张肃闻声转身,随即张开双臂,抱住短暂错愕后便扑过来的皇太女。
他不是御医,帮不了皇上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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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八,凉州总兵葛大勇、晋州总兵陈升、冀州总兵郭彦卿、辽州总兵孟极、青州总兵李裕、福州总兵彭英、云州总兵张坚终于全部抵达京城,再于同一日进宫述职。
跟往年一样,兴武帝还是在宫里办了一场述职宴,同宴陪客武官有四京营统领雍王、吕瓒、张玠、侯万中,有禁卫司统领樊钟、御前军统领薛业,有张肃、傅魁、秦梁、邓坤邓泰、孟长河、程知许、樊怀忠、薛言正等年轻一代将领,自然也包括皇太女四兄妹。
七州总兵三年才回一次京,述职宴述职宴,兴武帝主要就是听总兵们述职。
七位总兵,冀州总兵郭彦卿年纪最大,今年六十一了,但瞧着还是十分雄壮硬朗,青州总兵李裕与晋州总兵陈升同龄,都是五十五岁,葛大勇、孟极、彭英都才五十出头,张坚最年轻,才三十六岁。
兴武帝除了夸奖这几位总兵,看他们的眼神里多少都带了一丝羡慕,总兵们虽然看出皇上可能要时日无多了,却也不敢将心酸难受表现出来。
君臣都刻意不提这茬,这顿述职宴吃得还是热热闹闹的。
待宴席将要散场,兴武帝才叹了口气,放下酒碗,对七位总兵道:“这顿述职宴,大概是朕陪你们吃的最后一席了。”
七位总兵同时离席,在皇上面前跪成一排,哭求皇上保重龙体。
庆阳四兄妹与同席的武官们也都跪了下来。
兴武帝笑笑:“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朕不会避讳,你们也不用故意说些吉祥话哄朕,麟儿,过来。”
庆阳刻意回想南巡时见过的山河百姓,回想两次北伐见过的尸横遍野,这才神色如常地来到父皇身边。
兴武帝满意地拍拍女儿的手,示意女儿站在他身边,再对七位总兵道:“等朕走后,麟儿会继位为大齐新君,帝位更迭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动荡,更何况麟儿还是千百年来第一个女帝。京城有麟儿有朕的弟弟还有几位大统领,料想不会生乱,边关能否安稳就全指望你们了,所以,朕想问一句,诸位能替麟儿、替大齐守好边关吗?”
七位总兵抬头,目光坚定地回视前方的帝王:“能!”
大将军们不善言辞,无需学文官们许诺太多,一个“能”字便足以证明他们的决心。
兴武帝再问:“麟儿继位后,你们可愿像效忠朕一样效忠她?”
七位总兵同时看向站在皇上身边的皇太女,那位身形挺拔如剑俯视他们的目光也清寒如剑的皇太女,那位幼时聪颖受帝王宠爱长大后首战便俘虏了东胡王的皇太女,那位由大齐开国皇帝钦定也将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皇太女,异口同声承诺道:“臣等誓死效忠皇太女,效忠大齐女帝!”
兴武帝颔首,叫他们免礼,再嘱咐女儿:“他们都是朕的护国大将军,将来也会是你的护国大将军,你要像朕一样信任他们、继续重用他们。”
庆阳便也跪下,对父皇与诸位总兵许下她的承诺。
忠于她者,她必不相负。
第157章
除夕一过, 是为兴武二十年。
正月的京城依然冷飕飕的,兴武帝的心里不怕寒风, 身子却扛不住了,自从年前与一众武官同吃了一场述职宴,兴武帝就再也没有踏出过乾元殿后殿,他要见谁都是直接将人叫过来,朝堂里有什么事,兴武帝都交给女儿处理了,他再也不肯多操一点心。
可能是去年天冷得早,过完元宵节后,吹过京城的风忽然没那么冷了,日头也一日比一日暖。
正月二十五这日, 兴武帝终于又动了去御花园逛逛的心,他不想坐工匠们专门为他打造的那把轮椅,也不想让柔弱的丽妃或是同样年老体衰的何元敬扶他, 扶着扶着两人一起摔了怎么办?
所以, 兴武帝派人将他那位刚刚五十一岁还强壮如虎的亲弟弟雍王召进了宫。
雍王人在北营。
这两年边关都没有战事, 四大京营的武官们更是清闲,想活动筋骨的就会练兵陪小兵们切磋切磋,懒得动的整日都待在营里的公房喝茶闲聊都没人管。
雍王年轻时喜欢喝酒也喜欢赌钱,为此经常挨大哥的揍, 揍着揍着就把他的皮给揍紧了, 至少在大哥眼皮子底下的京营,雍王不敢喝酒也不敢赌钱,但他更不爱喝茶闲聊,宁可去演武场练兵,再挑几个武将小兵揍一顿找乐子。
听说宫里来人找他, 雍王的心就一紧,大哥的身子越来越不行了,可别是……
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传话公公那里,得知大哥还在,就是召他进宫,雍王松了口气,再骑马往京城赶。
一来一去的,等雍王赶到兴武帝身边,外面的日头更暖了。
兴武帝在次间的榻上躺着呢,丽妃本来坐在这边给他念书,因为雍王来了,丽妃提前去了内殿。
“大哥,你叫我何事?”
朝堂上雍王时不时还会喊几声大哥,私底下他更是习惯了用旧称称呼自己的兄长。
兴武帝抬起左臂,雍王立即上前稳稳地将大哥扶成坐姿。
兴武帝再瞅瞅窗外,道:“有一阵没晒日头了,你扶朕去御花园走走。”
雍王下意识地握了握大哥消瘦的手臂,担心道:“日头是暖,风还是冷的……”
兴武帝:“你要是不想伺候朕,朕喊吕瓒来。”
雍王识趣地闭上嘴巴,先给大哥多穿一件无袖的缎面夹袄、一条更暖和的牛皮裤,再弯腰捡起大哥的冬靴亲手帮大哥穿好,等兴武帝站好了,何元敬托着一件大氅一顶能把兴武帝的脖子都包住御寒的狐皮帽子来。
雍王给大哥戴帽子时,没忍住笑了:“小时候都是大哥照顾我,现在也轮到我照顾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