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8


的,平安也能一口一个。

盛安县自古有“晒冬至”的习俗,冬至前后,逢天气晴好,人们会将家里的被褥枕头挂在院子里晾晒,挂满整个院子,小孩子们总喜欢钻来钻去捉迷藏,一不留神推倒一片,就能得到一个完整的童年。

河道的清淤工作终于接近尾声,民夫开始撤出陈家巷,河道女尸的话题热度渐渐降下来,人们要开始忙碌着为入冬做准备了。

阿蛮出门帮阿娘买针线,从外面跑回来,气喘吁吁地说:“我看见几顶官轿朝衙前街去了,跟上去一看,几个红袍高官进了县衙,还有兵丁护送,仪仗甩了半条街,可威风了!”

平安第一时间拽上祖父跑去县衙看热闹,去的有点晚,县衙栅门外已经被围观百姓堵得水泄不通。

原来热度还在。

陈老爷只得再次将平安扛在肩头上。

“听说此案上达天听,圣上震怒,特地派来钦差重刷案卷的。”四下百姓们议论纷纷。

平安借着身高优势,看到堂上几个红袍高官有条不紊地查看卷宗,审问嫌犯,从容有度,不怒自威。

他们不用像老爹那样奔走呼号,不用像孙知县那样装腔作势,就能将案情梳理的明明白白。平安看呆了眼,原来这就是权力的力量。

他还天真的以为,只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尸体重见天日,在老爹和孙知县的帮助下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原来还是要依靠朝廷大员的助力。怪不得小说话本儿里常写,冤案想要翻供,要靠皇帝派来的钦差。

县衙门外的百姓来来走走,直到晌午,才有兵丁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将一张巨大的布告贴在告示墙上。

一个生员自发站出来为百姓们诵读。

盛安县陈平业杀妻案重审结果如下:

陈平德调谑长嫂,致其自尽,禽兽行径,泯灭人伦,拟判绞监候,以其年幼,听候圣裁;

陈平业意图阻拦妻子自尽,不慎将其误杀,以过失杀人论,本应轻判,然其诬告孟氏通奸,依律反坐,且罪加一等,拟判杖责九十,发配三千里;

蒋氏为掩盖其子罪行,教唆沉尸、盗尸、买通仵作调换尸体,制造伪证,铸成冤案,至三人命丧,罪大恶极,拟判斩监候;

陈琦知情不报,捏造伪证,为家人开脱,拟判杖三十,徒三年;

赖三于前日归案,因贪图钱财,杀死孕中妻子,罪大恶极,拟判凌迟;

刘仵作收人钱财,通伙作弊,判杖责八十充军;

郑仵作于前日归案,因其杀人灭口,埋尸潜逃,虽死莫赎,拟判凌迟;

陈家男仆黄忠,为虎作伥,掩盖真相,拟判杖责八十充军;

讼棍冯文杰,助纣为虐,编织谎言为恶人开脱,罪同共谋,着即上报提学道,开除学籍,拟杖三十,徒三年。

知府郭源、按察司佥事吴用,勾结巨室,沆瀣一气,酿成冤案,即日起解除官职,押往都察院待勘。

孟家幼女,贞烈守节,特批字旌表,着盛安县为其修建牌坊,以表其贞烈;

盛安县刑房书吏刘贵,奉公守法,刚正直言,实为良吏,却惨遭杀害,着本县厚葬优抚;

仆妇郝氏无辜惨死,着令蒋家纳银百两厚葬抚恤。

秀才念完告示上的内容,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为冤案得以昭雪而欢呼。

……

“小叔公呢?”平安还以为自己听漏了:“小叔公的学籍不能恢复吗?”

陈老爷也皱眉道:“不应该啊,回头让你爹去问问。”

陈琰得了顾宪的吩咐,安心在家读书备考,直至尘埃落定,顾宪才派人叫他去县衙三堂一叙。

官场中人爱攀关系,也愿意提携同门中的后学末进,刚正廉明的顾宪也不能免俗。

何况陈琰很聪明,带着这件案子直接去了官驿,在他走马上任的路上将他截胡,第一站便来到了盛安县。

新官上任,杂事缠身,他本不该亲身去处理一个县里的案子,可这件事被陈琰宣传的沸沸扬扬,沿路就听到了传闻。

更让他感到神奇之处,是陈琰远离朝堂,竟能一语道破他此行的目的——为扳倒蒋家搜集罪证。

蒋丞是先帝最信赖的锦衣卫,捏造了多少刑狱,陷害了多少忠良,新帝恨他尚且不及,怎可能真的善待。

而扳倒一个大人物,往往会从他的根基入手,那些兼并土地的族人,欺男霸女的恶奴,都可以是有力的罪证,顾宪正是带着这个任务来到蒋丞的老家,出任按察使的。

陈琰看透了这点,直接将蒋家族人的罪证送到他的面前,使他的调查工作有了切入口。顾宪刚直但不迂腐,陈琰这种冲破云雨迎难而上的后辈,正是他所欣赏的。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蒋钰扣押在按察使司,他做下的恶事岂止这一桩,待全部查清,至少也是凌迟,但毕竟涉及锦衣卫,不宜公开,至于你叔父的生员身份,省里有人使绊子,的确有些阻碍,不过我答应你,定会为他主持公道。”

陈琰只能说:“有劳师叔。”

顾宪说到兴头上,给陈琰讲了许多进京参加春闱的注意事项,哪些人要拜,哪些人要躲,茶都喝了三泡,一直说到过晌。

陈琰却对他说:“家中父母劝学生放弃今科春闱,避避风头,学生还在考虑。”

顾宪微哂:“害怕了?”

陈琰一句奉承之词奉上:“有师叔在,没什么好怕。”

顾宪果然受用,朗声笑了:“你这回将两个四品大员拉下马,另有数位大员因此损失了官声,在平江地面上自然没人敢动你,可一旦去了京城,遍地显贵,盘根错节,只怕你老师也未必护得住你。令尊令堂说得没错,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还没有进入春闱考场,就已经自己树敌了。”

陈琰一阵沉默。

“这回怕了?”

“嗯。”陈琰点头道。

“你就装吧。”顾宪拆穿他道:“知道怕,就不会趟这趟浑水。”

陈琰笑道:“魑魅魍魉,何足惧哉?”

“好!不愧是师兄的高足。我将这柄折扇赠你,愿你鹏程万里,青云直上。”

陈琰打开折扇,登时一惊,上书“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①”

君子九思,是前任都察院都御史杨秉桥的手迹。

此人为官清廉、善于断案,平定了许多冤狱,被民间百姓羽化成神,多地的城隍庙都在供奉他的金身,香火不绝。

“师叔,这太贵重。”陈琰推辞道。

顾宪道:“老夫相信你,一定受得起。”

……

离开县衙时,他又抓住了看热闹的老爹和儿子,三人同乘马车回家。

或许是案件重审的结果太令人震撼,一老一小难得

- 御宅屋 https://www.yuzhaiwu1.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