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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纪莘心头。

“你从会试放榜之后,就一直在引起彦章的注意,不去拜师、迟到、脸上的伤、严厉的父母……你成功了,他不但注意到你,还同情你、赏识你,愿意给你来吏部观政的机会。”

郭恒回到远处,找了一条干净的凳子,好整以暇地坐下来,对着萦夜之中的一点光亮道:“说吧,你是谁的人,有什么目的?”

郭恒直截了当地问出来,纪莘反倒没那么害怕了,他对着另一点光亮道:“我不是谁的人,处心积虑来到吏部,是为了调查自己的身世。

“我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爹叫林晏,我娘叫许幼娘,我家住在齐州某地,父亲是齐州某某使。”

可惜他当时年纪太小,那个声音太模糊,压根记不完全。

而所谓的“林晏”、“许幼娘”,仅凭两个不知道写作什么的名字,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好在他金榜题名,成功进入吏部,并取得了上司的信任,又恰赶上外察期间,为了进出方便,郭恒给他写了一张条子,可以随意调阅地方官员的档案。

既然是齐州某某使,他便从齐州官员的花名册开始查起,可他刚刚已经将他出生到五岁这五年之间的地方官员全过了一遍,压根没有姓林或叫“晏”的同音字官员。

说完这些话,纪莘一撩袍襟跪在地上,对陈琰道:“学生脸上的伤,是向家父询问自己的身世时引发的争执,并非关于学业和考试,学生欺骗了老师……”

陈琰面色平和,对平安说:“扶你师兄起来。”

平安赶紧上前,将纪莘扶起来。

微微地惊讶过后,郭恒又问了一遍:“是林晏,还是凌砚?”

纪莘摇头道:“我不确定。”

“我有一同科叫凌砚,二十二年前的探花。”郭恒道。

纪莘错愕地在原地。

陈琰忍不住提醒他:“去查兴化三十四年的进士名册。”

纪莘回过神来,迅速去格架间寻找,须臾间找到一本名录,找到了凌砚的名字——兴化三十四年一甲第三,初授翰林院编修。

“再查兴化三十五年和四十一年的京察档案。”陈琰道。

纪莘转身再去,平安也赶紧去帮忙。

“凌砚,兴化四十一年升任右春芳右中允,兼齐州道巡盐御史。”平安激动地念出声来。

正好是十五年前。

“再查兴化四十一年的敕命名录。”陈琰又道。

两人再去,果然找到了巡盐御史凌砚之妻——平扬府许氏,贞顺以宜家,载考国常,兹特敕安人。

妻子姓许。

郭恒道:“巡盐御史隶属于都察院,多为临时派遣,不是地方官员。”

因此齐州的地方官员名册是查不到的。

“难怪。”纪莘颤抖着声音问:“他现在在哪儿?”

“在……芩州卫龙襄驿。”郭恒的声音很沉。

纪莘震惊地无以复加:“为什么?”

“兴化四十三年,他以日食为由上书,痛陈时弊,直言内阁相公皆竖子,六部部堂皆庸奴,被先帝下诏狱发配充军,具今已有十三年了。”郭恒道:“陛下登基之处,平反了一批因言获罪的官员,但因凌砚在奏疏中直言先帝的过错,无人敢为其平反。”

纪莘心底升起一股彻骨的寒意,十三年前,他四岁,发生了什么,让这位前程似锦的探花郎做出这样失去理智的事?

平安拉住纪莘的胳膊,发现他浑身都在颤抖,低声提醒道:“小师兄,你可以去看他。”

纪莘回过神来,努力压制颤抖地声音:“老师,学生想按例游学,告假去岑州探望这位……探花郎。”

他极其痛苦地念出最后三个字,整个人像一根快要折断的旗杆子,摇摇欲坠。

庶吉士、观政进士,及第一年后都可以告假去游学,开拓眼界,体察民情,为以后的从政做准备,朝廷还可以开具凭证,可以免费住驿馆,领取地方的馈赠,其实在平安看来,跟后世的毕业旅行差不多,还是公费的。

两人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赞许的,一个遭此变故的少年,没有哭喊失态,还能想到以游学的名义离京,去寻找生身父母,这份理智也非常人可比。

旁观者显然比他更理智,陈琰道:“你此时去岑州,一来一回将近一年,而且你就算见到了,也要按期回来,不能长久地尽孝。”

即便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平安依然能看见纪莘通红的眼眶。

“请老师教我。”他说。

“我若是你,第一,查到平扬府母家的住址——吏部应该都有备案,托人捎信,询问凌家是否有走失的孩童;第二,倘若凌砚真的是你的生身父亲,你又当如何?”

“自然是为他平反。”纪莘毫不犹豫地说。

“为他平反。”陈琰道:“无非几种途径:第一,依律逐级上告,为你父亲辨明冤枉,请都察院重审,但你父亲的案子清晰明了,无法证明原判有误,很难推翻;第二,叩阍,击登闻鼓、邀车驾,直接向陛下陈情,但是依照国律,越诉者笞五十,若申诉不实,则以诬告罪论处,轻则杖刑流放,重责死罪。”

郭恒意味深长地瞥一眼身边的小孩儿,平安想到两年前因为越级上诉被二师祖揍的事,缩起脑袋,假装自己是只鹌鹑。

纪莘渐渐恢复了理智:“我想先去调阅凌大人当年奏疏。”

郭恒道:“我可以为你开牌票,去通政司调阅。”

“但……”纪莘道,“正是外察期间,这样会被认为是部堂的意思。”

郭恒道:“这就是彦章要说的第三个办法,由清廉正直的官员代陈诉状,但作为交换条件,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些事。”

平安在心里叹一口气:又来了又来了,好大一个忠臣干吏,别总说这种有歧义的话好吗?!

第147章 只要我够快,麻烦就追……

外察期间起复官员并不是稀罕事。

郭恒命人去通政司调取的凌砚弹章的消息不胫而走,朝中百官联想不到纪莘与凌砚的关系,只当是郭恒要为同科平反。

关于生身父母的东西,纪莘自然不会带回家被养父母看到,也不宜在吏部拆看,因此陈琰将他带回陈家,在前院腾出一间客房让他暂住。

可把平安激动坏了,一散学就跑去找小师兄说话。

纪莘的心很乱,那份奏疏看了一遍又一遍,背都背下来了,依然在等许家的消息。

从春寒料峭等到草长莺飞,和煦的暖风捎来了平扬府许家的书信。

纪莘两手颤抖,忐忑不安地拆开信件,一边满屋徘徊,一边读完了书信中的内容。

许家主母亲自给他来信。

信中说,女婿凌砚历任翰林院编修、修撰、都察院齐州巡盐御史,但因巡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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