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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识已经死去的朋友,在规则区外再亲眼目睹朋友的家人因为这种“死去”而被巨大悲伤所淹没的生活,对于每一个有着正常情感的人类来说,其实都是一种绵长的心理折磨。所以无论是教材还是行动规范,都会着力于把规则内外区分开,一旦规则破除,那么行动队员最理想的状态,是立刻遗忘与之有关的所有人和事。
庄宁屿警告他:“下不为例。”
易恪在一个红灯前刹停,扭头看着他弯弯嘴角:“那你以后多管管我。”
这一晚,直到十二点,易恪才把人送回了家。201的门口还摆着那双LV拖鞋,被庄宁屿踢到了换鞋凳下面,眼不见为净。书桌上胡乱堆了一大摞被易恪抽出来的书,洗完澡后,庄宁屿一边擦头发一边慢慢收拾,余光瞥见架子上的相框,不由稍稍一愣——相框里原本放着的是马尔代夫风景照,现在却被换成了一张手绘,依旧是同一片蓝色海,只是在角落里多了张吊床,一个卡通版的自己正躺在那里,翘起嘴角,舒舒服服地摊平晒着太阳。
甚至还给小人的胸前两点打了个码。
庄宁屿笑着摇摇头,继续把书一本一本放回去。
夜很宁静。
……
警方和秩序维护部很快就发布了关于这次规则事件的联合通报,尘封五年的秘密终于得见天日,一时之间,网络热搜几乎被这件事霸榜,尤途和他的星美丽牵扯进多起医疗及金融案件,警方已经迅速成立了专案组,目前正在集中力量侦办。银·Bar周围的绿铁皮被拆除,挖掘机“隆隆”进场,焦黑小楼裹着漫天烟尘,在无数记者的镜头里轰然垮塌,和曾经占据着它的规则一起,彻底消失无踪。
庄宁屿这次没有吝啬赞美之词,在总结里给易恪打了全优成绩。半个月后,秩序维护部发布公告,批准易恪提前转正。钱越猛猛地嫉妒着,他酸溜溜地说:“老大都没有给我打过全优!”
吴桃往他怀里塞了一大摞文件:“别管什么全优了,你抽空去把群众接待室扫干净,王阿姨周末要在那里举办社区单身男女青年联欢会。”
联欢会!钱越压低声音:“又是冲着老大来的?”
“这次不是。”吴桃说,“况且老大也没空,他周末要去吃席。”
是的,秩序维护部第三行动大区副支队长·庄队的忠实粉丝·五套美丽婚纱照拥有者刘晓阳同志,终于要举办婚礼了!因为婚礼地点比较偏远,所以婚庆公司专门安排了几辆中巴车,在当天往返市区接送宾客。
钱越抱着文件去复印,在路过庄宁屿的位置时,就见办公桌上果然放着一张请柬,于是好奇地拿起来看了一眼——新郎刘晓阳,新娘葛青,婚礼地点华年山庄。
“嚯,这山庄真够远的,都快到隔壁市去了吧?”
“没办法,结婚的人最大,谁让人家新娘新郎喜欢。”
庄宁屿也查过这个山庄的位置,看着导航上曲里拐弯的绿色曲线,他果断放弃了自己开车的念头,询问同事周末应该到哪儿等中巴车?
易恪在一百多人的吃席大群里回复:我来接你。
庄宁屿差点没拿稳手机。
新郎官也差点没拿稳手机。他震惊地满世界找人问,我记得我没有邀请一区的小易啊,他怎么在群里,谁把他拉进来的,我和小易都没说过两句话,不,是一句话都没说过,不认识怎么好意思问人家要礼金,什么叫份子已经随了,不是,你们收钱怎么这么积极?
他忐忑不安,专门给易恪打了个电话道歉,结果话没说完,对面就表示礼金是一定要随的,酒席的座位请麻烦把我和庄队安排在一起。
刘晓阳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易恪很有礼貌:“吃饭的时候我想和庄队坐在一起,谢谢哥,祝你新婚快乐。”
刘晓阳结结巴巴:“哦哦好的,不客气。”
天气预报说接下来的一周都是好天气。
万里无云。
第36章 林中白雾1
无所事事的周六早晨,不赖床实在对不起生活。
十点,庄宁屿拖着睡到绵软的筋骨走到客厅,刚打开窗户,斜对面马路牙子上蹲着的餐馆小伙计就“蹭”一下子站了起来,沉稳比出一个“OK”手势,跷脚牛肉中碗,莲花白中份,再加碗红糖豆花,庄哥,这条街没有谁能比我黄阿发更懂你!
革命友谊太过赤诚,原本想吃红汤牛肉面的庄宁屿只好临时改变计划,只让他上来时再帮忙去花店买几个空红包。这个季节已经很有几分萧瑟寒意了,庄宁屿又不爱关窗,所以哪怕家里有地暖,他也依旧穿着厚厚的家居服,趴在窗边晒了会儿这座城市里难得一见的大太阳,才懒洋洋地挪去浴室洗漱。
十几分钟后,门铃“叮叮咚咚”响了起来,依然不是熊奶奶,而是熊孩子。易恪抱着红玫瑰,背着双肩包,拎着跷脚牛肉出现了在门口,显然刚和黄阿发进行过一场短暂的交接仪式。他并没有对自己的不请自来以及可能对201主人造成的打扰表示出半分歉意,相反,还用十分狐疑的目光打量着庄宁屿身上这套明显不符合当下审美的,来路不明的,洗旧的,足足要大出两个码的藏蓝色珊瑚绒家居服。
打量了好一会儿——
庄宁屿把牙刷从嘴里拖出来,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突然蹲下?”
易恪捂着肚子说:“气得胃疼。”
他没有装,他是真的一口气没上来,导致肠胃痉挛,面色发白,没几分钟就疼出了一头冷汗。庄宁屿也是没想到这人会大周末地跑来带病碰瓷,赶紧半扶半抱地把人挪上沙发,又裹着外套跑去楼下诊所请医生。今天坐诊的老中医治疗小儿急性腹痛很有一手,他听完症状之后丝毫不慌,一边不紧不慢地收拾出诊箱,一边问眼前这位年轻的家长:“孩子今年几岁?”
庄宁屿回答:“二十四,还能治吗?”
老中医:“……发生机理相似,能。”
他在201的客厅里针灸吃药热敷加按摩,折腾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易恪脸上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他从嗓子里挤出几个细碎断续音节:“我好了,谢谢。”
庄宁屿扫码付完诊金,把大夫送出门后,又遵医嘱到厨房里给大型患儿煮小米粥,大周末搞得比上班还要忙。刚被诊断为“情志失调、肝气郁结”的易恪则是抱着靠垫窝在沙发上,一直在虚弱而又频繁地戳着手机,头都顾不上抬,时不时还要刷脸解一下锁。庄宁屿从厨房里出来,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他:“你到底在干什么?”
易恪声音颤颤巍巍:“给你买几件新的家居服。”
庄宁屿完全不理解其中逻辑,深刻怀疑这人是不是疼傻了,于是上前用指背试了试易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