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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靠在其中一位女官身上,怔怔望着夕阳下远去的仪仗。

余晖映在朱墙金瓦上,映出万千华彩、道道辉光,轿辇穿行在明亮的光影之间,皇太女高坐辇上,背影有若仙人。

“……明白了?”

穆嫔回神,只听清了景昭话末的三个字,下意识匆忙点头:“嗯!”

景昭奇怪地看她一眼:“我说下一次你独自去打探消息。”

穆嫔立刻大惊失色,脱口而出:“妾……不是,我怕会误了姐姐的事。”

景昭说:“我就知道你没听。”

眼看景昭似乎并不打算再重复一遍,穆嫔自知理亏,小心翼翼地回头看向苏惠离去的方向:“姐姐,苏管事不回来了?”

景昭说:“我派他去做些别的,我们自己来这里探听消息。”

一路上,穆嫔尚且懵懂无觉的时候,景昭已经与苏惠打过数次机锋,并且完全确定了一件事。

——父皇派苏惠过来,当真只是给她当随身护卫用的。

也就是说,苏惠从皇帝那里接收的命令,只有全力保护太女安全。

他是皇帝的人,将会忠实执行皇帝的命令,所以他会调动自己能动用的一切力量,全力以赴完成护卫太女安危这个任务,但除此之外,他不会主动为景昭提供更多信息。

比如内卫乃至皇帝在南方的详细布置,又比如超出护卫这一职责能力范围的信息。

——除非景昭自己查到线索,否则苏惠绝不能主动提起。

当然,苏惠话中留有余地。皇帝不允许他主动提起,却没有限制景昭运用话术从他口中套出些东西。

但景昭并不打算这样做。

诚如她对穆嫔所言,她千里迢迢下江南,是为了探看观察南方民生,以及亲眼看看‘那件大事’。

她不该,也没有必要把精力花在苏惠身上,那等于和自己的父亲斗智斗勇,全然与最初的目的背道而驰。

收回思绪,景昭带着穆嫔,步入眼前这条街。

舒县的基本格局是东贵北富,南穷西杂。‘西杂’是指城西多集散市场,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生意都有,常有四面八方的客商出没。

眼前是城西最繁华的街道,叫做马市街。

顾名思义,这条街最初以贩马闻名。

自从齐朝末年动乱之后,南方丧失良马供应,大楚立国后,由于朝廷全部心力用在遏制北方荆狄,马匹被列入武备,受朝廷严格管控,几乎全部供应北方边军,禁止私自贩运。

南方九州没有良好的马场,于是直到今日,南方九州仍然极缺良马。

如今,马市街虽然以马市为名,却名不副实。

这条街上,除了马,什么都卖。

第20章 下江南(六)极淡的香气萦绕在景昭鼻……

沿着马市街一路向内,道路两旁店铺鳞次栉比,阶下又有许多三三两两的摊贩,人声喧闹,此起彼伏。

此时已近五月中旬,舒县天气炎热,纷杂人流间,各色气味混在一处,显得异常浑浊难闻。

穆嫔跟随景昭穿行在人流中,难以忍受浑浊的气息与时不时擦碰而过的路人,只能将帷帽垂纱放下,紧紧挽住景昭小臂,乳燕投林般依偎在景昭身侧。

令穆嫔惊奇的是,面对前所未见的混乱环境,景昭神色居然分毫未改。

要知道,景昭生来贵为郡主,此后命途几番跌宕,不止一次面临刀尖悬命、生死旦夕的险境。但哪怕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即使柔妃重病濒死,再无力保护女儿,景昭所要担忧的也只是从锦衣玉食的柔仪殿皇女,直接沦落到烈犬分食、骏马分尸的死无葬身之地。

换句话说,她的处境只可能在最尊贵和最惨烈之间更迭,根本没有不上不下的可能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极为‘纯净’的生活环境。要么生活在高高在上、不沾凡尘的云端,要么一步坠入最深的炼狱。

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景昭不该也不可能见过。

景昭也确实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

但她的神情非常平静,唇角似乎还衔着笑意,目光漫不经心又无比认真地扫过街巷间每一处角落。

喧嚷拥挤的人流、来来往往的货物,路旁提着篮子兜售鲜花的少女,奔跑打闹的孩童。

非常陌生,也非常真实。

“女郎!”

颤抖生涩的呼唤声传来,那提着篮子向过往行人兜售鲜花的少女站在石阶下,有些紧张地看过来:“女……女郎,买朵簪花呀!”

女郎、姑娘都是南北方对妙龄少女的称呼,较为普遍。不过景昭鲜少听到别人这样称呼自己,乍一听险些没反应过来。

“我?”

那少女不知是生疏还是羞涩,微黑的小脸上渗出薄汗:“嗯,两位女郎长得好看,簪朵花吧,三文钱一朵,都是清晨摘的。”

景昭问:“你还有多少?”

少女愣住,下意识道:“七八朵……”

她话音未落,景昭反手挽紧穆嫔,另一只手凌空探出。

咔嚓!

骨骼错位摩擦,惨叫平地暴起。

——景昭右手探出,既快又准,平平按住了一只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旋即指尖微错用力拧转,刹那间骨节咔嚓作响,惨叫声简直贴着景昭肩头炸开,分外尖锐刺耳。

景昭眉头微蹙,反手一拨,四两拨千斤地将那只手的主人重重搡开,顺手从那只垂落的手中取回了一只花色熟悉的织锦荷包。

咣当!

那人立足不稳栽倒在地,激起一片尘土,往来人群有片刻的凝滞,旋即穆嫔后知后觉的叫声响起:“有贼!”

人潮凝滞片刻,数道好奇的目光投来,但很快被淹没在更多习以为常的麻木神情中。

停滞的人流继续前行,不知哪个角落里传来窃笑私语。

那贼是个身量中等,矮且敦实面目寻常的中年男人。痛叫着从尘土里爬起来,左手小心翼翼托着没骨头般垂落下去的右手,带着愤恨怒视景昭。

穆嫔本能地脱口而出:“大胆贼子,我要报官!”

这句话其实是非常可笑的,马市街鱼龙混杂,偷抢拐骗简直是最不起眼的小小插曲,要指望报官就能扫平这些牛鬼蛇神,堪称天方夜谭。

暗处传来的窃笑声更大了。

然而景昭没有笑,那贼也没有笑。

非但如此,他愤恨与怨毒的神情反而渐渐消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狐疑审视的目光。

他的眼神飘忽,先从景昭身上飘到头戴帷帽的穆嫔身上,片刻间又飘走,挪回来看向景昭。

景昭正气定神闲地看着他。

那贼忽然躬身,朝景昭鞠了一躬,迅速向后退走,见无人阻拦,速度骤然加快,消失在人群里。

景昭察觉到穆嫔牵着自己的手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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