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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很旧,光芒已经暗淡了。但分量很重,一入手沉甸甸的,是实心纯金无疑。
房中一应摆设朴素,这块长命锁便是其中最为值钱、也最夺目的东西,却掉落在床榻角落里,上面还带着摔出来的划痕。
“怎么会掉在那里?”景昭疑惑道。
这种刻名长命锁,一般都是孩子刚生下来就打好,仔细贴身佩戴。即使不说精心保养,总要好生存放,怎么说也不至于随随便便掉在床脚。
穆嫔站在妆台旁,忽然发出疑惑的声音。
景昭走过去:“怎么了?”
穆嫔举着一只打开的粉盒,说:“姐姐你看,这是胡粉。”
胡粉就是铅粉,民间常用的妆粉之一。
宫中所用的妆粉,历来最为名贵顶级,得宠的高位妃嫔、皇女大多使用珠粉。朝臣百官家中女眷,财力地位都足够的,使用珠粉、紫粉、桃花粉等造价同样名贵或稍逊一筹的妆粉。不但能够养护肌肤,上妆的效果也极好。
至于寻常富贵人家的女眷,最为唾手可得的妆粉,要属米粉或铅粉。
卢妍夫妇脱离家族,自然不可能再用与从前一般无二的名贵妆奁。但夫妇二人行医为业,总该知道铅粉上妆虽然效果更好,对女子却有害无利,更遑论卢妍还怀着身孕,即使想要妆扮自己,用米粉也是一样,怎么可能往脸上涂抹铅粉。
穆嫔一举鲜亮如新的粉盒:“姐姐你看,这粉盒做工一般,经不住久放,现在看着这么新,里面的粉还有大半,这肯定是新买不久。”
景昭问:“钟郎君有敷粉的习惯?”
南方郎君以白皙秀丽为美,敷粉是寻常事。
裴令之一口否认:“没有。况且他们夫妇行医,不可能使用铅粉。”
这就怪了。
眼看众人都陷入思索,穆嫔很受鼓舞,提出自己的猜测:“会不会这盒粉是别人留下的?不是说有人在他们离开后、我们到来前,曾经翻动过楼中物品吗?”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
“他们图什么呢?”
经苏惠认真研究,这盒做工普通的铅粉只是寻常妆粉,不像有毒。众人遂围拢上前,将粉盒倒空,查看半天,确定粉盒上面没有其他异样,妆粉里更是干干净净。
“闭月斋。”景昭念出粉盒上的字号,“应该是附近的脂粉铺,抽空去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是谁买的这盒妆粉——卢娘子有孕,自己使用这盒妆粉的可能性不大,兰时推测有道理,这盒粉说不定是外人带来的。”
“等等。”
说到此处,景昭的声音突然顿住。
她的神情忽然变得怪异,开始左顾右盼,目光四处逡巡,不知在找些什么。
“小姐?”“女郎?”“怎么了?”
纷纷询问声中,景昭终于回过头来。
她神情古怪地看着众人,说:“你们觉不觉得有些奇怪——卢妍怀孕了,但是到现在为止,这座小楼里,有任何和孩子相关的东西吗?”
“……”
裴令之猝然抬首。
刹那间,他终于捕捉到那丝古怪。
那丝从他第一次踏进楼中时就若有似无察觉到的古怪。
没有。
小楼中空空荡荡,一切与孩子相关的东西都没有。
衣帽襁褓、启蒙书籍、玩具用品……就仿佛这座小楼里只有夫妇二人有条不紊地生活着,却丝毫没有为即将到来的新生儿做出任何准备。
这分明是一个极大的诡异之处,却因为景昭、裴令之、穆嫔与积素全都未曾成婚生育,唯一成婚生子的苏惠忙于公务鲜少归家。在这方面知识极度匮乏的情况下,他们不约而同地忽视了这一点。
景昭忽然感觉有些寒意。
日光明媚温暖,她却无端脊背生寒。
她稍稍抬起眼,看见了裴令之的面容。
如冰如雪,微微苍白。
屋外院中,盛夏的虫鸟啼鸣依旧喧嚣热闹,而在这一派勃勃生机中,远处隐隐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
临澄县官署派来接管此地的捕役,终于到了。
第67章 失踪(八)那是一张绮丽非常的面容。……
“事关重大,人命关天!那两位已经失踪将近一月,这还是最好的情况,你们为何一点不上心?我们报案之前,你们又在做什么?毫无所觉!”
门外传来苏惠的呵斥,只听那声音,就能想象出一个圆脸胖子倒背双手趾高气昂的画面,活脱脱便是富贵人家恶仆狗仗人势的生动写照。
捕头连连擦汗:“是,我们也在很努力地查找,但这才三天。我们询问了山下镇民,核查了来往干道过所登记……”
“我不管你们做了什么!”苏惠的声音比捕头还大,“结果呢?结果就是一无所获,怎么向上官交代,怎么向卢家交代,怎么向我家主人交代?两个大活人,在你们临澄县的地界上找不着了,不是你这个捕头的责任,还能是谁的责任?”
话已经说到了这一步。
捕头当然不能出口推卸责任。
他再推卸,就要推到上官头上了。
于是捕头只好忍下一口气,赔笑道:“再宽限些时间,我那些兄弟们都在奋力地查,已经抓了几个可疑的人讯问……”
苏惠自己就是内卫出身,见多识广,哪能摸不清下面那一套敷衍塞责的本事。当下冷哼一声,不阴不阳地道:“我是很信任兄弟们尽心竭力,只是这次要找的是活生生的郎君娘子,两个大活人,就算是严刑拷打逼人认罪,交不出人也白搭——交不出人,我看兄弟们也不好交代吧。”
……
窗外风极炎热,顺着窗缝吹入房中,反而平白生出更多燥意。
穆嫔搬着凳子坐在门后,一边嗑瓜子一边听苏惠阴阳怪气和捕头说话,听得津津有味,嗑得神采飞扬。
景昭负手站在窗前,看着街道上人群沐浴着日光急急来去,下方喧嚣声阵阵传入她的耳中。
她头也不回:“还是没有线索?”
苏惠结束了对捕头的刁难,走进门来,合拢门扉,恭敬应声道:“是,那群捕役的能力有限,恐怕这已经是他们尽了最大努力的结果。”
“六月十日,卢妍钟无忧夫妇最后一次在积野小楼中接待前来求医的镇民。下午,他们送走最后一名病患时,嘱咐患者父母不要去城中药铺买价格昂贵的药物,包了一包干药材送给患者父亲,让他们回家之后煮水给患者服用。”
说到这里,苏惠顿了顿,接着道:“这不是孤例,事实上,六月十日最后一次前去求医的患者,绝大多数都得到了免费赠药。尽管从前夫妇二人也时常免费赠送药材,但一般不会赠送太多,以防患者擅自加倍服用、或是倒卖药材。这一次,夫妇二人却赠送出了远胜于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