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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下半张面孔,徒留一双桃花般多情的眼眸,朝景昭的方向望来。
那是一张绮丽非常的面容。
当他望见窗边飘摇的雪白垂纱,与垂纱下女郎逶迤垂落的秀丽乌发时,他的神情丝毫未改,桃瓣般的眼睛一弯,折扇微扬,聊以示意。
衣袂飘然,举止风流。
他也只这么一扬扇,便登车而去,再不停留。
窗台前,景昭支颐撑住面颊,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眨了眨眼。
第68章 失踪(九)皇帝:“一代不如一代。”……
皇帝在弹琴。
在夏日的清暑殿旁,湖畔,亭中。
凉亭四周垂着轻薄纱帘,帘幕下角缀着一串串精巧银铃。
那些铃铛看似小巧可爱,实际上很有分量,风吹来时可以压住帘幕,使之不被风吹得到处飘荡,且叮叮当当作响,极是好听。
铃声被淹没在琴音中。
那些琴音像是初春时节冰层初绽的溪水,淙淙淌过山林断崖,并不刻意惊人,却仿佛自有奇异的力量,能令听者情难自禁沉醉其中。
清暑殿的女官捧着茶来到亭前,将茶盘转交到梁内官的手中,欲要转身离去时,听着亭中传出的琴声,一时间竟听得怔了。
直到触及御前宫人警惕的目光,女官才蓦然醒过神来,连忙退去。一边走一边轻轻拍抚胸口,心想这琴声当真极为悦耳,只是不知怎么的,听完之后心中居然不太舒服。
初春的山溪中,自然有未化的霜雪,站在岸边固然只觉分外清澈,稍一触碰,却又有彻骨寒凉。
琴音不绝。
直到柳丞相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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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希声恭敬站在殿外,她年纪已经不轻,当然也不算年迈,身姿却非常笔挺,虽然个子不是很高,但脊背笔直,眼角皱纹并不明显。
即使许多与她同龄的高门贵妇,整日专心闭门在家精心保养,都不见得有柳希声看起来年轻。
事实上,无论男人还是女人,衣食无忧、生活自在时,便容易开始追求更多,比如气质,又比如容貌。
对一部分人来说,它们本质上与华服美饰并无不同,皆是彰显自身身份地位的一件装饰品,只是要格外难得又格外昂贵些。
柳希声这份年轻,在文华阁中格外显眼也格外令人眼馋,在朝中更是如此。正因为此,尽管柳希声早有夫婿,连女儿柳知都已经到了外放的年纪,私底下仍然有些非常难听的传言。
柳希声知道,但她并不在乎。
这等无聊的传言,只会在闲极无聊、不得重用的人口中频频出现,能与她同列丞相、穿朱服紫者,反而只会置之不理。
当年文华阁中排名最末的苏丞相整日一幅命不久矣的老迈之相,后来皇帝有意将他拔擢入阁,苏丞相听闻有入阁拜相的希望,立刻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至今每日雷打不动办公六个时辰,也没见老头支撑不住挂冠回乡。
柳希声相信,如果苏丞相当年没能入阁拜相,现在说不定早就病得起不来床。
就像她当年,如果没有孤注一掷投入皇帝军中,而是早早做起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凭她的能力,想要高嫁入某个普通世家并不难——恐怕现在要苍老数倍不止。
想到这里,她对着光可鉴人的殿柱,很是爱怜地打量着自己的面孔,又透过自己的脸,想到了与自己容貌相似的女儿。
——不知道柳知那孩子,今年能不能赶在回京述职前尽善尽美了结分田一事。要是时间太紧,那么宁可推迟一年,也要在任上做的完美。
——就是梁玘又该伤心了,只这么一个孩子,长久不见,天天在家里念叨着女儿长大就不爱和父亲说话了,写信也写的少。
——哎,不过也难办,孩子虽然孝顺,可整日在外面打转,看到听到的都是朝政,梁玘忙着打理家事,父女之间难免说不到一块去。
柳希声短暂摒弃丞相身份,既是骄傲、又是苦恼地想着夫婿与女儿,只不过稍稍出神片刻,余光便扫到一抹霜雪般的白。
她屏息低首,恭敬行礼:“圣上。”
那一抹霜白轻飘飘从她眼前划过,皇帝举步踏入殿内,淡淡道:“说。”
柳希声连忙将文华阁不能决断的事务一一禀报,小心道:“请圣上示下。”
这些事务为臣者难以决断,但对于皇帝来说,不过是几句吩咐就能解决的问题。
皇帝三言两语说完,柳希声认真记下,她揣摩着皇帝如今心情应该不会太差,便道:“圣上,臣有一事禀奏。”
“说。”
柳希声道:“臣内人梁氏,一直暗自追慕文宣皇后德行,多年来日夜手不释卷,学习效仿文宣皇后淑德懿范。虽不敢班门弄斧,但也作了几篇感受手记……”
等她说完,御座上静默片刻,皇帝的声音平静道:“有这份心是好的,不必藏着,可以拿出来。”
柳希声道:“毕竟是内宅之作,恐怕贻笑大方——擅自揣摩文宣皇后言行,已是不敬,若再擅自传出去,只怕……”
她象征性替梁玘谦虚一下,但不敢谦虚太久。毕竟圣心难测,在皇帝长久以来的喜怒无常之下,朝中没有人敢说自己真正能把握圣心。
要是谦虚太久,皇帝不耐烦就糟了。
柳希声立刻拐了个弯:“臣替梁氏谢恩。”
好在今日皇帝心情似乎不差,淡淡嗯了一声:“起来吧。”
柳希声立刻起身,想了想,斟酌言辞提起:“臣听闻南方又有动荡,太女殿下……”
从建元元年起,南方每年都不安稳,不是这里有流民冲击,就是那边有山贼揭竿而起。每年单镇压乱民一项,就要耗费许多银钱。
若是往年,为着安抚南方,专心应付北边荆狄,这些钱给也就给了。只是今年南方没要钱,柳希声反而不习惯了。
这当然不是说柳希声不给钱就全身难受,而是因为皇太女在南方。
因为皇太女在南方,所以柳希声提心吊胆,生怕东宫遇险朝野动荡,自己母女二人心血尽付流水。
然而对于南方世家来说,九月皇太女南下,很可能直接影响未来大楚朝廷对南方的态度,容不得他们出错。
所以这个时候,他们不但不会向朝廷变着法子要钱,反而会宁可自己出点血,也要暂时裱糊太平。
然而柳希声自己就是南方人,怎么会不了解,以南方局势的糜烂程度,南方世家如果一定要在南方搞什么破坏,那朝廷很难防住。但与之相对,南方世家如果想在南方从上至下竭力干好一件大事,那只会更难。
大殿高处的阴影里,皇帝一手支在御座扶手上,似乎想起了远在南方的女儿。
他的唇角稍稍扬起一分,只是很快又落下,依旧静默如同冰雪雕像,无喜无悲。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