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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起来不合规矩,一般情况下孩子至少要养到五六岁,过了早夭的年纪,才好上书请封。
但陈国公府的情况不同。
从龙之功,耿耿忠心,父子相继搭进去四条命,这份功劳重到了极致,重到陈国公只要不意图谋逆,那么他不管犯下多大罪行,朝廷都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文华阁丞相们没有反对,皇帝没有反对,礼部当然也不可能刁难,很痛快地批了。如今名分已定,国公府喜不自胜,索性借着百日举行一场盛宴。
对于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国公夫妇根本舍不得抱出来给众人看。只抱着襁褓给裴令之与穆嫔,还有几位德高望重、长寿健朗的命妇看了看,说是要沾沾贵气和喜气,保这孩子平安长大。
宴会分为内外两部分。
外客由陈国公在外接待,内眷们则由国公夫人陪着入席。
未来太女妃身份最高、地位最重,所以裴令之和穆嫔被请上了最高处,然后按着身份、家世、长幼等依次排列下去。
内眷有男有女,尽管大部分还是女子,但终究有男子的存在。国公夫人十分细致,席位间挂起了半透的纱幕,若是格外谨慎的内眷,可以自己将纱幕放下;若是并不拘泥这些小节,升起纱幕即可。
当然,能受邀来到国公府的内眷,绝大多数不会在别人家的宴会上处处计较,纱幕大多升起,不少上了年纪的女眷们非但毫不在乎,还大胆地朝上首偷偷张望,意图多看两眼未来太女妃的模样。
谈国公夫人撇一撇汤盏中的浮沫,眸光垂下来,心想自家照微输的倒也不冤。
穆嫔忙里偷闲,叫妹妹过来,关怀了几句衣食住行,又悄声道:“殿下过问你们呢,要是有什么打算,就跟姐姐先说一声,我去殿下那里给你们求恩典——不管是想要姻缘还是前程,想好了就跟姐姐说。”
小穆娘子年纪还轻,听得姐姐问话,俏脸绯红,悄悄用目光去瞥最上首的裴令之,小声道:“姐姐,我……”
穆嫔在宫里待了近三年,眼光何等敏锐,当即警铃大作,轻咳一声:“佳时!”
小穆娘子扭扭捏捏地道:“姐姐能不能替我打听一下,储妃殿下还有没有兄弟。若是,若是有的话……”
穆嫔差点被她气个倒仰,点着她鼻子恶狠狠地道:“没有!你死了这条心吧!”
“有姐妹也行……”
穆嫔火冒三丈,当即开始四下逡巡,正待寻找趁手的棍棒,小穆娘子察觉大事不妙,一溜烟地跑了。
她暗地里磨一磨牙,转回头来,见裴令之正欲起身,连忙问:“你要去哪里?”
裴令之道:“人太多了,我出去走走。”
厅堂极为空旷,足以容纳所有内眷。然而一道道目光明里暗里全都汇聚在裴令之身上,来搭话见礼的人络绎不绝,实在令人疲惫。
穆嫔也觉得烦。
——凡是今日前来的内眷,就没有不想和未来太女妃搭上话的,但多方下注是高门望族的本性,太女妃未曾大婚,且又来自南方,将来受宠与否值得考量。
反倒是穆嫔,入宫以来长宠不衰,风光无限,与未来太子妃高下难分。若是只为巴结太女妃而疏忽了穆嫔,实在不妥。
所以,厅中每个人都在积极设法往裴令之面前走上一圈,同时本着多头并行的想法,从裴令之面前离开之后,一定要再去穆嫔面前走一圈。
穆嫔简直烦不胜烦,忙不迭地道:“我也去。”
雪后天寒,然而裴令之和穆嫔身边各跟着十八个宫人,加起来统共三十六个侍从,把二人围得风雨不透。
身边围着这么多人,穆嫔转头看一眼裴令之都困难,寒风根本吹不进来。
这就是东宫妃嫔应有的排场。
走到岔路口,三十六个宫人就跟着分散成了两队。
裴令之和穆嫔同时愉快地甩开了对方,各自挑选了一个方向前行。
国公府的花园极大,有种武将门第特有的疏朗,却不显得荒疏,极为大气开阔。
树木的叶子凋零殆尽,但假山繁复错落,绵延起伏,假山尽头一条小溪潺潺而过,竟没有结冰,淌过大半座花园。
裴令之有心寻个清静的地方待着,见假山旁的石亭颇为精巧,便在亭中落座,就近赏玩假山的布局。
“这座假山不是寻常工匠着手。”裴令之随手点了几个位置,“设计者必定精通书画,博学广识——那条溪水想必是刻意引过来的,山石溪水交相错落,山水旁栽种的花木也恰当,可惜现在是冬天——到了春夏,这里便是一幅活生生的山林花木图。”
积素跟着裴令之一同长大,多多少少懂得几分,不住点头,说:“这些花木都蔫了,郎君如果不提,我还真看不出来有这份巧思。”
裴令之道:“你看那里,如果再栽一片芍药,与《花竹图》又有何异?这里的布局必定参考了很多古画……”
他的声音忽然止住。
积素已经像道利箭般站了起来,仿佛随时可能猛扑出去,盯着假山后的方位,冷冰冰道:“什么人!”
伴随着这声喝问,亭中所有宫人不约而同紧张起来,数名宫人一拥而上,将裴令之牢牢护在中央。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一块蓝色的衣角,从假山后做贼般地探出来。
第114章 皇太女如兰的气息萦绕……
一个蓝色衣衫的少女,从假山后钻了出来。
那少女衣衫素淡,面目寻常,作侍女装扮。抬头看见裴令之的脸,愣住片刻,又突然惊醒般跪下去,惊慌失措道:“婢子拜见储妃娘娘。”
裴令之不以为意,并不开口,一旁的积素会意,沉声问道:“你是国公府上的婢女?为何在此窥伺太女妃?”
婢女惶然道:“婢子不是国公府的人,是跟着靖威将军府上的二小姐过来赴宴的。”
不待积素继续发问,她忽然开始用力叩首,哀声哭泣道:“求储妃开恩,我家小姐小半个时辰前离席说要去更衣,可现在还没回来,婢子不是故意躲在此处的,只是实在担心得紧,悄悄出来寻一寻小姐。”
积素讶异道:“靖威将军府上没有别的主子过来吗?要你一个婢女自己出来寻找,再不济知会国公夫人一声,国公府自会派人去寻。”
那婢女支支吾吾,半晌一捂脸,哀哭道:“婢子有罪,婢子不敢,夫人性情严苛,会打死婢子的,小姐也会跟着受责。”
不但积素,连其余几名东宫女官都皱了皱眉。
为首那名女官便轻咳一声:“你是将军府的婢女,怎能在外非议主母?”
凡是有些规矩的人家,调\教婢仆时,最要紧两条一是忠心,二是嘴严。像这样在外面张口就说主母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