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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外出办差,沿途车马消耗的费用全都走大理寺公账,且办差时间不会卡得特别死,多多少少会有几天富余,所以办完案子之后大家心照不宣,沿途游山玩水绕些路,都是默认的情况。
只要不是太过分,上司多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身为卓业稷的直属上官,温少卿自己当然也谙熟这一套——这还是他作为上司传授给卓业稷的小妙招!
放在平时所有人都不会当一回事,但现在卓业稷失踪了!这些额外绕出来的路同样要列入调查,且还要格外加大力度,就显得凭空多出了很多麻烦。
好在谈照微没有替大理寺抓捕蛀虫的意思,半晌把文书推回去,食指在某几处点了点。
“学堂,官署。”谈照微道,“你们大理寺办差,不一定非要跟每个地方的官署联络感情吧。”
温少卿嗯了声:“官大一级压死人,大部分时候不用这么麻烦。”
他又问:“你那边呢?”
谈照微平静道:“有个临近的村民吐口了,说有一天晚上起夜,他父亲忽然指着龙崖西峰方向说冒烟了,但他父亲年事已高,人早就糊涂了,不分白天黑夜坐在竹篱笆前面往外看,动不动胡言乱语。那村民没当回事,倒头又睡下了,迷迷糊糊听见雨声——”
“哪一天?”
谈照微报出一个日期,然后道:“就是卓业稷率人离开行安当夜。”
“唔。”温少卿若有所思道,“时间确实不对。”
他沉吟片刻,抬头又问:“世子怎么看?”
谈照微往后靠过去。
即使放松地靠进椅子里,他的姿态仍然显得端正,像一棵秀挺的青松:“你是正的,我是副的,你来做主。”
温少卿笑了,缓声问:“再抻一抻?”
谈照微道:“那我写信回京。”
温少卿自然不会和他抢,欣然道:“也好,那就偏劳你了。”又对着谈照微打量片刻,道,“你也不必和他们计较,这些当地的微末小官,行事黏糊亦在情理之中,若真有本事,譬如锥处囊中,如何还会留在此地?”
谈照微听得奇怪,稍稍蹙眉:“我知道。”
温少卿说:“哎,这就对了,你笑一笑……算了,把脸上的煞意收一收,这几天你每天板着个脸怪吓人的,没见行安县令都不敢往你面前凑了,还以为自己开罪了你呢。”
“他们可不值我动气。”
哗啦一声谈照微撂下文书,起身道:“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回去往京里呈文。”
见温少卿没有阻拦,谈照微径直离开,足音轻捷近乎于无,转眼间闪出堆满文书案卷的内室,去的远了。
在他身后,温少卿若有所思抬起脸,忽然奇异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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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谈照微的例信混在地方急讯里四百里加急抵达京城,很快被转呈到了东宫案头。
景昭下朝回来,撂下冠冕,顺手拆开看了片刻,又放回案头。
承侍女官提着食盒进来,立刻低声叫道:“殿下仔细身体,别站在冰山旁边,会寒气入体的!”
她大惊小怪的表情不像是景昭站在冰山旁边,倒像是景昭站在了假山上面。
“又是什么羹?”景昭瞥向承侍女官手里的食盒,意兴阑珊道,“膳房再做没滋没味的滋补汤羹给我加餐,我就要换厨子了。”
宫中膳房万事只求不出错,皇太女怀有身孕,许多东西不敢碰,唯有历年来积攒成册的太平汤羹少油少盐,绝不会吃出问题。景昭一般不挑嘴,轻易不提意见,膳房就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百八十种汤羹轮番上阵。
承侍女官喜色盈腮,笑吟吟地道:“殿下这次可猜错了。”
她打开食盒,端出一碟雪泥胭脂卷,一盏桂花酥酪。
这两样都不是费力气的点心,难得的是精巧好看,胭脂卷不是寻常的堆叠手法,乍一看仿佛红白二色花瓣交相辉映,雪白酥酪上桂花三三两两各自散落,像是一场淡金色的雨。
景昭探头一看,讶异道:“早上裴令之做的?”
承侍女官顿时愣住:“殿下怎么知道?清晨太女妃殿下格外早起了一会,料理好之后才出门修书的。太女妃说殿下这两天不怎么吃东西,做的好看些,多多少少会吃两口。”
“除了他还有谁会把点心堆成这幅模样。”景昭尝了块胭脂卷,“红豆沙怎么没放糖?”
承侍女官幽幽看着景昭:“太医前日请脉,还叮嘱殿下少吃太甜的东西——您可别背着人乱吃东西,奴婢胆小,求您别吓奴婢。”
景昭只是随口一说,见承侍女官一幅想要上吊的样子,反而笑了:“罢了罢了,本宫随口说说而已。”
承侍女官很不信任地偷瞧景昭一眼,走过来替景昭轻轻揉着肩膀,担忧道:“近来多事,可殿下也要注意身体。”
又毫无原则地谴责:“天又不旱,好端端挖什么井;还有那些富商,叫他们乱盖庄子砸死了人,真该把他们一起埋在下面;那火起的也莫名其妙,京兆府干什么吃的……”
她把所有人谴责一遍,最终得出结论:“不长眼色的东西们,尽会给殿下添麻烦。”
景昭被她逗笑了。
承侍女官道:“这可不是奴婢想出来的,今天早上去给穆嫔娘娘送桂花酒,娘娘硬是留奴婢吃了两盏茶,问了殿下起居,听说殿下这两天休息不好,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亲口这么说的,奴婢只是鹦鹉学舌。”
景昭道:“谁教你尽和穆嫔学这些了。”
承侍女官笑道:“奴婢觉得娘娘说的有道理,情不自禁就记住了。”
景昭道:“你也跟她学坏了。”
女官遂正色道:“虽是戏言,可娘娘担忧殿下的心却是真的。还有储妃殿下亲制点心,更有宫中派人时时探问,殿下一身所系万千,禁不起丝毫轻忽,何况还有腹中的小皇孙在,正应加倍保重。那些政务虽然繁多,奴婢愚见,再要紧也要紧不过殿下。”
她顿了顿,揣摩着景昭心意,又挑了近来最紧急的事劝道:“卓寺丞的安危,殿下已经托给大理寺并谈世子,殿下也该相信他们。何况卓寺丞吉人自有天相,更对殿下忠心耿耿,若在外知晓殿下因此担忧到不顾惜身体的地步,怕是也要负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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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侍女官劝得倒是有条有理。
可惜一个字没说到点上。
景昭哑然失笑,却并没有解释,沉吟片刻,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没头没尾地问:“对了。”
承侍女官立刻道:“殿下吩咐。”
片刻沉默之后,景昭终于开口了。
她指节轻轻叩着桌案边缘,道:“奉宁郡君之女的身后事,办的如何。”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寂静,许久不见回答。
景昭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