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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儿子对那用油蜡印刷字纸有不同的看法,您可愿听儿子说一说?”
胤禛是知道德亨的灵慧的,一些不起眼的东西看在他眼中,往往有不同寻常的气象,羊毛是这样,烂泥一般的羊毛脂泥也是这样。
所以,胤禛洗耳恭听道:“你且说来听听。”
德亨道:“阿玛,武英殿里修书的都是朝野大儒,他们看惯了刻印精美的书本,更视经义要理为圣人之言,唯恐载圣言的纸张不够好,字迹不够端正清晰,自是看不上这粗糙的蜡印纸的。”
胤禛点头,那些个酸儒腐士,虽然表面没有明说,但那不以为意的态度,胤禛可是品的清清楚楚。
胤禛也觉着臊的慌,更觉自己行为冲动了,合该考虑清楚了再将蜡印拿出来的。
德亨继续道:“但圣人立言,是为了教化百姓,不是为了精雕细刻束之庙堂高阁的。”
这话有些意思,胤禛点头,让他继续。
德亨:“儿子浅见,这油蜡印书之法,可用于民间乡野,而不是送入科考学堂。”
胤禛是真的来了兴趣,道:“具体说说。”
德亨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儿子有三点浅见,请阿玛指点……”
“一来,可用于圣意下达。据儿子所知,皇上有了新政,或者旨意,会发邸报、或者发圣旨传到各地方都统、巡抚,然后再一级一级的向下传达,但最终,也只是传达到父母衙门中,是传不到百姓们耳中的。而圣意传递的过程,有无数不可预测的变数,打个比方,皇上想从江南征一只老母鸡给太后妈妈熬母鸡汤喝……”
一直在旁静静侍立的苏培盛和高无庸都笑了起来,显然德亨这话很有趣儿。
胤禛也笑道:“你这个比方打的很实在,继续往下说,然后呢?”
德亨也笑道:“……然后皇上将这个旨意传给两江总督,两江总督觉着只给皇上进一只老母鸡太寒碜了,于是他下令,让巡抚道台从当地征十只老母鸡上来,巡抚道台上的官爷们收到命令后,觉着光进上十只老母鸡太寒碜了,皇上用一只老母鸡孝敬太后妈妈,说不定总督也想用这老母鸡孝敬总督额娘呢?”
苏培盛和高无庸笑的更厉害了,胤禛却是有些笑不出来了。
德亨:“……于是,道台老爷就让父母官从民间征一百只老母鸡上来。而实际上,皇上只要一只老母鸡就够了,那这多余出来的九十九只老母鸡,就都成了百姓们的负担。”
“而百姓们会怎么想呢?百姓们只会想,皇上要孝敬太后妈妈就孝敬好了,做什么非要吃他们的老母鸡呢?一百只老母鸡啊,太后妈妈就是一天一只,也得吃三个月呢……”
“啪!”胤禛一时没忍住,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原本笑嘻嘻的苏培盛和高无庸顿时噤若寒蝉。
德亨却是继续道:“但若是将皇上的旨意印上一千份、一万份、两万份撒入江南乡里,上面就写上百姓能听懂的大白话:皇上征老母鸡一只给太后妈妈熬汤喝。旨意直接下达到百姓手中,那中间的官员们就蒙蔽不了皇上了。”
胤禛接口道:“而撒给百姓的纸张和文字,自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德亨笑道:“只要能认清字就行了,想来百姓中很少有书法大家的吧?”
几乎是没有好吗。
胤禛笑了起来,点头认可他的这个第一点,道:“二来呢?”
德亨继续道:“二来,皇上曾多次下旨,要民间学政多开学堂,教化乡里,但学政未必不勤政,才智也未必不够多,只是乡里百姓饭都吃不饱,如何还有闲钱去购买书本识字呢?”
“但这油蜡印刷就不同了,并不需要耗费工匠去刻印,也不需要高价的墨去印,只要有蜡和便宜的油墨就行了,而且,活字印刷出来的字至少斗大,而蜡印出来的字又细又小,用载半本论语的纸就能印出一整部论语,这一出一入间,就节省了三倍的纸和墨,这样印出来的书,价钱上自然是无限放低,岂不是利于乡里文教推广?”
这年头的论语是分上下两部的,一部大约五十页,加起来一共一百页。若是缩小了,在纸张上,是会大大缩减的,德亨说是缩减到四分之一,并不是没有可能。
胤禛点头,评论道:“若果真如此,真是大功一件。”
德亨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继续出点子道:“这种便宜又好用的印刷术掌握在咱们手上,至于印刷什么书本放入民间,自也是由咱们说了算的,比如,将皇上的《圣训十六条》大批量印了,免费发放到乡里间,让百姓们人手一本,岂不是真正起到了教化的作用?”
“这可比先生一字一句的磨破嘴皮子的去教便(bian)宜多了。”
胤禛眼睛一亮,继而好笑道:“在戴先生手上吃亏了?”
德亨立即否认道:“哪有!儿子这叫与民‘共沐圣恩’,共、沐、圣、恩,这是大好事,大好事!”
胤禛忍笑道:“是,大好事,你继续,这第三呢?”
德亨继续道:“这第三嘛,我听戴先生说,他以前家贫,买不起书,就要去借书看,但他要看书,别人也要看书,想要借到想看的书,就需等前头那个看完了,他再去借,这等候的间隙,常常让他心焦的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既遗憾不能及时看到书,又怕前头那个借书人没有好好爱惜书本,更怕他没有及时归还,或者转手将书借给了别人,其中煎熬,甚是难耐。”
胤禛频频点头,似是能体会到那种想看书却看不到的煎熬似的。
德亨:“如果咱们精进这油蜡印刷技术,将书本印到最好,却是以低于‘美书’的价格去卖,阿玛觉着会有读书人去买吗?”
高无庸小声道:“那不得被那些穷酸儒生给抢疯了。”
德亨做了一个握拳的手势,奶凶奶凶的道:“满汉士子,尽入我手矣!”
胤禛忍不住弹了他一个脑瓜嘣,戳穿他道:“你最开始捣鼓这个什么蜡印,就是为了这第三条吧?还有,什么满汉士子,是满汉士子的银子尽入你手吧?”
德亨捂着大脑门嘿嘿的笑,道:“这不重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以后就不愁书看了,用以前买一本书的银子买五本书,这对他们来说难道不是大好事吗?”
胤禛凉凉道:“你此举与我爱新觉罗皇族有益,于朝廷有益,却是撅了某些人的根基,我怕江南那些掌握印书术的世家大族们会联合起来入京来暗杀你。”
德亨小声哼哼:“那阿玛会保护我吗?”
说完就觉着这话肉麻的紧,让他十分想吐一吐。
但胤禛很吃他这一套,抚摸着他的小脑袋睥睨道:“到底是我大清的天下,这些读书人再清高,还不是要入我爱新觉罗的朝廷为官做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