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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找季潘宁,反正脸已经脏了,再擦不擦也不重要,他扑到车前,开了锁打开门,就听见身后一声低低地,“芒芒。”

那声音仿佛隔了很久,又近又远,在耳边也在身边。带着一丝宠溺的轻松笑意,和上位多年习惯于控制一切的……那种似笑非笑的语气,从小时候开始,隔着十多年的空白期,再到如今。经历一切过后,有些陌生,却一瞬间让陈羽芒识别。

陈羽芒听见他喊自己,因为毫无准备,所以大脑还是空白了那么一瞬,身体僵在原地,直到身后的人又唤了他一声。

老版白星旧烟的味道硝烟一般扑面而来,随着步步逼近,陈羽芒红着眼睛,关上车门,缓缓转过身体。

“这是打算逃到哪里去。”他打量着陈羽芒,眯起眼,“看样子他没有得手,我还特地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再进去。不过也是,你很坚强,一直都这么有本事。不愧是我的——”

“爸爸。”陈羽芒看着他,轻声道,“好久不见。”

第48章 48. 最讨厌的你

服刑十年,看起来监狱里规律的生活和营养均衡的饭菜没有让他削瘦太多。陈悟之比想象中干净体面,却也比陈羽芒想象得要苍老。或许那本就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钱养一切,所以那群人看起来总是要比同龄人看起来更年轻健康。

年近七十的陈悟之头发全白,但那双眼睛却与当年无差,它甚至冒着一昏兴奋的光,应该是隐忍了太多年,有什么事就提着一口气了结,如今到了时候,所以难以遏制地期待着。

“披头散发的,看来我儿子这些年还真是吃了不少苦。”他伸手要碰,陈羽芒躲开了。陈悟之哈哈大笑,“嫌弃什么,爸爸现在可比你干净多了。”

“你让他把我带到这里来?”

“我要找个说话的地方,邢幡养你那地界没法久留,老姚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解决掉身边看着你的那些人。我不懂。你说那小子也不是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成色,还当眼睛珠子宝贝着,我看了都觉得奇异,”陈悟之所有所思,打量着陈羽芒,“现在想想,当年我是眼瞎心盲。要知道我儿子在勾人方面有这么非凡的天赋,那你的用处可比我想得要广泛的多。”

“许翎呢,你怎么不先去见她。”

“见了啊,”陈悟之笑笑,“哭得声泪俱下,求我放了她。说给我钱,说会送我走,让她家里人保证我的安全。”

陈羽芒见他将手抬起来,用枪管抵着自己的额发,痒痒似的挠了挠,陈悟之似乎想起什么,感念似的呵呵一笑,“没良心的东西,早干什么去了。”

“你杀了她?”

“你对她没什么感情吧,”陈悟之好奇,“出事前走得头也不回,爸爸听说你在鑫城磋磨了这十多年,她没可能不知道啊,从来就没找过你,你不恨的吗?”

“有感情才会恨,”

说出这句话,陈羽芒自己也恍惚了一下。

他默了默,忍下分不清是心还是胃的抽痛,再抬起头,“爸爸。”

“嗯。”

“来找我要东西?”

陈悟之慈祥地展露笑颜,夸赞,“你永远是我最聪明,最有出息的那个孩子。”

“我还是替父亲保管了一段时间的。”

“要讲条件吗?可以,就和以前一样,爸爸可从来没对你小气过。说吧,你想要什么。”他看着自己儿子,伸出手,这动作既是给予也是所求,“虽然现在没什么钱,但好在也非一人在挣出路,有些东西可能困难点,但钱,车,房子,船,你以前拥有过的那些东西,暂且还是能支付得起的。你看看你,穿得差,吃的差,当修理工?”陈悟之摇了摇头,“失策。还不如留在夜店,干到现在,也能攀上改变现状的富人了。”

陈羽芒挥手,暂停他滔滔不绝,只遗憾道,“我是很想要那些,我也想念过去的房子。但我现在没有能给你的东西。”

“这是还在生我的气。”

“想多了,”陈羽芒说,“我不是说了吗,有感情才会恨。我一直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无论对谁都很难有感情。我没生你的气,我说得是实话,我现在手里,没有任何能给你的东西。”

陈悟之笑吟吟地看了自己儿子一会儿。

陈羽芒谎说得一般,因为从小不畏惧教育,除了地下室就没有什么真正会怕的东西,所以犯了错,基本上没有撒过谎,经验不足,演技拙劣,因此是不是真话,对于陈悟之这种见惯人情百态的领导者来说,很好一眼看穿。

因为这样,所以他知道。

陈羽芒好像真的没有说谎。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我知道在你手里,把它给我。”陈悟之不再与他油腔滑调,“邢幡死在海里,即便能捞出来,估计也被鱼虾吃得差不多了。我不会对你动手,虎毒不食子。我知道自己作为父亲也有失职所在,爸爸这十年也有反思,我对你怎么会没有感情,但这件事关乎我的命,所以不是你耍脾气的时候。”

“你连我都不信,怎么还会相信赵坚呢,他给你多长时间,半天,一天?”陈羽芒张了张嘴,“他让你今晚就把东西拿给他?”陈羽芒失笑,“为什么,邢幡都死了,要它有什么用,与其不鞭尸不如想想以后该躲哪里。除了本罪,逃狱行为大概率要改变事件性质,再被抓回去,可就不是那个舒舒服服干净严明的教育院了,去普通监狱的当牢犯,生活水平得大打折扣,说不定还有生命危险,你能受得住吗。”

“别废话了。”

“我就是想给也没有。”陈羽芒观察他的神色,讶异道,“你真的在怕?我只是瞎猜的,开开玩笑,这严肃做什么,我猜对了?”

陈悟之大步向前,将枪口狠狠抵在陈羽芒的额头,扯着他的头发,按在车上,“我寄给你的东西。”

“疼……”陈羽芒笑得胸腔震动,“最近好像一直被人压来压去,不过它们最终后果都不怎么样。我手里真的没有,你可以搜,你也能看到啊,我是穿着这一身被他抓过来的,哪来的机会带礼物给你。”

“要怎么样才肯给我?”

“邢幡没死,对吗。”

“什么?”

陈羽芒的头被他按在车上,他垂下眼,看着漆面上反光的自己的脸,轻轻地问,“你们只所以要这个东西,就是因为他没死,对吗?你们要扳倒他,需要他当年的视频,以此来威胁。”

陈悟之默默不语,陈羽芒费力地扭过头,一双血红的眼睛不再飘荡温顺,含着浓重又复杂的茫然,或许也有期盼,带着那点自己可能都没听出来的颤意,陈悟之破天荒地在自己十年没见的儿子脸上看到了脆弱。

“他没有死在海里是不是。”陈羽芒自言自语,“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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