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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积压数十年的陈年棉絮,与其烂在库里,不如我批个条子,你拿出来送给灾民制冬衣。”

顾怀玉一条一条地说完,不像临时起意,更像是早已谋划妥当。

沈浚盯着轿帘后那半张脸,片刻无言。

七年来,他所熟悉的顾怀玉手段狠辣、目无他人,从未想过这人也会替灾民筹谋。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平时慢了半拍:“相爷真是菩萨心肠,您施恩布德,灾民定会万分感念,不敢在京中造次。”

顾怀玉一笑置之,“感念?本相要他们的感念做什么?”

说着抽回手,轿帘垂落的瞬间,沈浚听见最后一句话飘出来:“不过是嫌人死在城门口,太碍眼罢了。”

沈浚又是一愣,辨不清他是真是假,转身欲去牵马的缰绳,果不其然听到身后轻唤道:“沈浚。”

顾怀玉淡声道:“不必毁人前程,且让他来罢,本相不惧。”

沈浚满一时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怔怔望着他。

顾怀玉又道:“谢少陵。”

沈浚的瞳孔骤然一缩,身为本次会试主考官,他有一百个办法能让谢少陵名落孙山。

但顾怀玉却要放过谢少陵,这还是那个仗势欺人,睚眦必报的顾相么?

沈浚强压住内心万千思绪,躬身应道:“下官明白了。”

不料他走到马前刚握住缰绳,听见背后又传来一声悦耳的呼唤。

“沈浚。”

顾怀玉忽然掀帘探出脸来,毛茸茸风领衬得他似雪堆的人儿:“本相还有一事——”

沈浚指节捏得缰绳咯吱作响,面上却恭敬如常:“相爷吩咐?”

本以为顾怀玉反悔了,却没想到,顾怀玉眉尖微蹙,非常认真地问道:“他为何称本相为‘顾猫’?”

沈浚情不自禁发笑,朗声说道:“因为相爷令他们捉摸不透,难以揣测您的心思,就像是猫一样。”

“原来如此。”

顾怀玉点点头,懒洋洋地倚回轿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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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这个诨名的来由因民间盛传猫是至阴之物,顾怀玉恰恰是一个阴险狡猾的小人,清流便用猫来讽刺他,一来二去这个诨名便传开了。

第7章 如何驯服一条野狗。

相府里一位不速之客在等着顾怀玉。

徐公公出宫急得连太监的衣裳都没换,坐立不安,在相府茶厅里团团转。

一见到顾怀玉的身影,徐公公疾步迎上前,“我的相爷啊!您可是回来了!”

顾怀玉瞧他急得满头大汗,不由得心头一紧,“出了什么事?”

徐公公一连吸了好几口气,才继续说道:“自从您那日离宫前嘱咐陛下要励精图治,陛下可真是牢牢记在心里啊!这些日子,陛下每日废寝忘食,几乎不曾合眼!”

顾怀玉目光一沉,他是希望小畜生能干点正事,别像他亲爹似的不务正业。

徐公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压低了声音,“陛下这些天可是一刻也不闲着,早朝之后,接见百官大臣,处理政务,听取各项奏折,接着又是太傅上课,学习君道礼法。”

“等到入夜,陛下还在灯下研读书册,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硬生生把自己给熬坏了!”

说到这里,徐公公语气急促起来,“相爷!陛下这般过劳,昨夜终于撑不住了,发起了高烧。”

“太医说陛下劳累过度,必须好好静养,可他哪肯听?一会儿叫人拿奏折来,一会儿又要传太傅!宫里的人都劝不动他啊!”

“我这才找您来了,陛下最听您的话了,你可要劝劝他啊!”

顾怀玉恰好有事要与元琢谈谈,抬手召唤相府的奴仆,“更衣,备轿。”

徐公公终于舒一口气,随着顾怀玉一同进宫,到了崇政殿门口,他小心翼翼地推开殿门。

殿里弥漫浓烈的汤药气味,各色瓷片碎一地,满地汤药横流,渗入厚实地毯里,染得一大片深褐。

几个宫女和太监跪在明黄帐幔前,一个个抖得跟筛糠似的。

“啪”地一声脆响,帐中伸出一只手打翻药碗。

少年天子沙哑的声音喝道:“拿走!朕没生病,传太傅进来见朕!”

顾怀玉走过宫女太监身旁,“别跪在这,都下去罢。”

听到他的声音,天子立即从帐幔里探出头来,俊秀面容烧得一层红潮,额头束着一条明黄抹额,“卿怎么来了?”

满地的宫女太监如临大赦,起身退了出去。

天子望向顾怀玉身后的徐公公,唇边笑意瞬间消散,“是他叫卿来的?”

顾怀玉走到龙榻前,手指试了试他颈间的温度,触手的温度像个小火炉似的温热,“是我自己来的,与他无关。”

天子被他冰凉的手碰得一激灵,身体那股温热更烫人了,他只穿着单薄里衣,冠发束得凌乱,连忙端端正正地坐起身来,“朕失仪了。”

“来人!给朕更衣——”

“陛下先躺着罢。”

顾怀玉摁住他抬起的手臂,少年似乎上次被他吓坏了,一触碰到身体,动也不敢动地躺回到床榻里。

天子乌黑的眼睛盯着他须臾,顾怀玉的目光一扫过来,天子当即挪开眼,伸手拿起榻前的折子,“这是并州节度使送来的密折,东辽想要在年底再次开市,卿的意见如何?”

顾怀玉早已看过其中的内容,抽过来“啪”地抛在地上,“欺人太甚,不可。”

天子又从枕头下摸出一本临写的字帖,递给他瞧,“朕这几日临摹卿的‘飞白体’,卿觉得可有长进?”

顾怀玉就着他的手翻过几页,摇了摇头问道:“为何临摹我的字?”

天子稍怔一下低声答道:“卿的字好看。”

顾怀玉眉头一挑,就因为好看?

董太师前几日还因他与天子的字迹相近,在背后骂了他一个时辰,说他有意模仿天子的字迹,折子上都快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朱批,这奸贼到底是何居心!

天子见他不语,轻轻合上字帖,小心翼翼地压回到枕头下枕着,紧接着又开口问道:“朕看到卿送来的折子里,李御史参扬州府的知州贪墨,卿觉得该如何处理?”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抛出了下一个问题,仿佛一刻也不愿停下,生怕顾怀玉的注意力从朝政上移开。

知子莫若父,顾怀玉大致猜到他的小九九,淡淡反问道:“陛下觉得呢?”

天子被他问得微顿,轻声地说:“朕不知道,朕只识得一些京官,出了京城的事朕不甚了解。”

顾怀玉垂眼瞧着他,“李御史为人胆小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上书。”

“那依卿的意思,知州贪墨是证据确凿了?”

“应当是,不过——一个知州区区五品官,他敢贪墨,背后关系必然盘根错节,朝中有的是人收了他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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