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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不够。”

“朝廷尚有厢军七十余万,分布在岭南、西川、燕地、荆湖、江右五路,战力参差,但若能迅速调度整编,最多可合成百万之军。”

说罢,他手指移向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线路,“至于粮草,户部已着手预调物资。”

“我命魏青涯与沈浚自江南水港起调,择要道分水陆并进,一路以舟车交替之法穿越中州平野,直抵北境。”

“先行开辟两条稳定的军需供线——一为快线,以轻舟快马急运军中所需,一为重线,以辎重慢行稳渡主粮。”

话音落下,殿内陷入长久的沉寂。

元琢与贤王对视一眼,眼底皆浮起几不可察的凝色。

老元家的叔侄两早知顾怀玉意在东辽,却未料他的胃口竟大得这般惊人。

不止是他们,任何一个朝中的主战派,都会以为与东辽开战,目的就是逼东辽退一步,废除岁币之约。

若是再做个美梦,能夺回当年割让的三州九郡,已是盖世功业,名留青史。

但顾怀玉的这一番布置,调集百万大军,铺设两条军需线,甚至不惜动用江南漕运全力供给——

这哪里只是一场简单的征战?

分明是要铁骑踏破贺兰山缺,直捣辽国王庭!

大宸开国二百余载,宰执换过数十任,却从未有人动过这等念头。

而今顾怀玉不仅要动,更要行这开天辟地头一遭。

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天子盯着顾怀玉冷白的侧脸半响,忽地站起身,执起茶壶,斟一杯茶在盏中。

他双手捧起茶盏递给顾怀玉,声音清晰而肃穆:“朕支持卿。”

顾怀玉端起茶盏轻轻一碰,却不言语,而是目光转向贤王。

贤王知道他是在等自己表态,也倒了一盏茶,亲自递上前,“我祝顾相旗开得胜,马踏辽庭。”

顾怀玉满意他的识相,举起茶盏一碰,忽地瞥见他手上戴的扳指,灰绿色的碧玉不起眼,刻着两个小字——

承天。

贤王注意到他的目光,掩袖饮茶,待放下茶盏时,扳指已被袖口遮去大半,“‘承天’乃承天之命、顺天应时之意。”

“刻在这扳指上,不过是时时自省,天命不可违,本分不可越。”

顾怀玉未置可否,慢悠悠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茶香未散,心思已远。

裴靖逸离开京城,算来已有近月。

顾怀玉十分思念裴靖逸。

更准确地说,是思念裴靖逸的血。

自从饮过九黎血脉后,寒毒蛰伏,连带着发作的征兆都变得模糊不清。

可这几日,经脉深处隐隐传来细微的刺痛,像是某种预警——那蚀骨的寒意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不能再等了。

于是,这位叱咤朝野的宰执大人,未惊动半点风声,带着铁鹰卫与几名仆役,悄然离京。

南下七八日路程,抵达谛听密报中裴靖逸今夜将宿之地——澄平府。

顾怀玉自然不会屈尊去住驿馆。

大宸的驿馆向来简陋,床榻硬得硌人,被褥也未必干净,哪容得下这位一身雪缎香罗、身娇肉贵的宰执安歇?

更不必说那等客栈民居,人多眼杂,环境喧嚣,被褥不洁,水火难调,半点都沾不得。

所以,澄平府钱知府的宅邸,便是最好的选择。

钱知府早得了消息,昼夜不休地预备三日,将家中最大、最清幽的内院腾空收拾,帷帐寝具皆换新。

这会儿天色将昏,顾怀玉一行方才入门,钱知府亲自引着人穿过影壁回廊、假山水榭,站在一处朱漆雕门前。

钱知府躬着身推开雕花门扇,声音绷得发紧:“相、相爷,这院子虽比不得京中气象,但胜在清净......”

顾怀玉眸光扫过屋内一眼,微一颔首,算是许可。

钱知府不敢直视,拱手陪笑道:“相爷若有不称心处,尽管吩咐,下官定让人改。”

顾怀玉踏进屋内,只淡淡道:“本相到此之事……”

“下官明白!”钱知府立即抢答,后背沁出一层冷汗,“下官绝不敢走漏半点风声。”

待顾怀玉入内落座,钱知府却仍在门口踌躇。

他搓了搓手,突然谄笑道:“相爷,下官前些日子得了匹上好的马,通体肌骨匀称,蹄小腿细,步子轻巧,模样更是标致得很——”

“若相爷不嫌弃,权作是下官的孝敬。”

顾怀玉见惯下面官员的媚态,早已从善如流,他的身体如今还不能骑马,好马送他也是浪费。

他眉头都没抬一下,“不必,裴将军今夜便到,你不如送与他,就说是本相送的。”

钱知府笑容僵住,神情古怪地道:“这……下官遵命。”

裴靖逸与严峥原本是要直奔驿站,才入得澄平府地界,便在城外接官亭被拦下。

钱知府亲自候在那里,一见两人便满面堆笑,快步迎上来拱手道:“裴将军、严统领,久仰久仰!”

“在下澄平府的知府,已在府邸备好住处,二位大驾光临,怎好委屈在驿馆?”

裴靖逸从未见过钱知府,勒马立在道中,眉梢微挑,“知府大人怎知我们今日到澄平府?”

钱知府笑得殷勤,“有位贵人特意嘱咐,说二位今日必到,让在下务必好生招待。”

裴靖逸在朝野内外的朋友众多,但能让一府之尊如此殷勤的,一个也没有。

除非……

他眼眸乍然一亮,在马上微微倾身,饶有兴味问道:“不知哪位贵人如此心疼我?”

钱知府额头沁出细汗,干笑两声:“这......在下实在不便透露......”

裴靖逸轻“啧”一声,也不追问,却莫名开怀大笑,“好啊,那就叨扰知府大人了。”

深夜,知府府邸。

回廊曲折,钱知府提着灯笼亲自引路,将裴靖逸送至一处僻静院落。

临到门前,钱知府突然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道:“将军,里头有贵人特意备下的厚礼....还请慢慢享用。”

裴靖逸在京中官场沉浮两年,什么腌臜勾当没见过?这话里的意思,岂会不懂。

他眉头倏地高高挑起,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讶异。

不等钱知府离开,他便“砰”的一声推门而入。

烛火摇曳间,一架扬琴后跪坐着个纤细身影。

那女孩约莫十五六岁,一张小脸生得倒是标致,见他闯进来,吓得浑身一颤,脸色瞬间煞白,却仍强撑着盈盈福身:“奴……奴家见过大人。”

裴靖逸怒极反笑。

在顾怀玉眼里,他就是一个色中饿鬼?

“他娘的。”

他咬牙切齿地挤出三个字,转身气势汹汹地往外冲,衣袍带起的风将烛火都掀得摇晃不止。

女孩惊慌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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