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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要细细品味。孟惟深咂摸半天,只尝到酸不拉几的涮锅水味,鼻梁和眉头都皱在一块。

事发突然,李应悬也陷入沉思。缓了阵子,才向他询问起前因后果:“他提离婚的时候是怎么个情况,你回忆一下。当天发生什么了,你们有说什么吗?”

孟惟深仍不死心,一次性灌下小半杯咖啡,想要品味出传说中的花果香,却给喉咙栓上酸苦的锁头,险些重新呛出来。

他抛弃剩下半杯咖啡。酸苦的滋味仍浸泡着他的唇齿、咽喉和肺部,他在这种滋味里努力回忆起两人分离的场景。他想,他需要从一个陌生女人说起。

——

元旦假期,孟惟深推掉了公司团建安排,回海淀找姜然序。

他的想法还算乐观。他喜欢姜然序,他也确信姜然序喜欢他,只要他们互相喜欢,就没什么矛盾是做一顿不能解决的。如果不能,那就做两顿。

按照他的计划,假期几天他都要要死皮赖脸地留在姜然序家里。反正已经放假,姜然序找不到理由把他赶回朝阳。

至于姜然序不想听的东西,什么心理疾病之类的……他就暂且不提了。

为表示求和的诚意,孟惟深掏尽浪漫细胞,备好一瓶昂贵的威士忌,一只四寸栗子蛋糕,两盒超薄安全套,一瓶柑橘味润华液(他没明白为什么咖啡和润滑液都要做成柑橘味,给橘子付版权费了吗?)。东西备全,从东三环拎到北五环。

手中沉甸甸的分量让他心底安宁许多。孟惟深行至小区门口,步伐都还算稳健,直到前路闪出一个人影,直愣愣地拦住他的去路。

面前的女人面孔陌生,约莫五六十岁,脸颊的胶原蛋白流失惨重,架不起颧骨和眼眶的分量。只能从她乌黑的瞳仁中猜得,她或许曾有双美丽的眼睛。

女人声音又轻又飘,他努力竖起耳朵,请对方再重复一遍,才听明白对方到底在说什么。

女人在向他询问十五号楼三单元的位置。她不会用手机导航,就在小区迷路了。

孟惟深说:“真巧,我们住同一栋楼。我也要回家,您跟我走就是了。”

女人轻轻点头,向他道谢。

两人同路。孟惟深害怕尴尬,只好掰着指头找话题:“您看起来挺面生的,是刚搬过来的吗。”

女人小声说:“这是我儿子住的地方,我平常不住这里。我来找我儿子。”

孟惟深脑子从不转弯,想当然建议道:“您儿子在家吗?您可以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接您。”

女人抿起嘴唇,笑意腼腆而羞愧。随他走到单元楼底下,又等他刷开门禁,才回答道:

“我不能给他打电话。他不想见我,会怪罪我打扰他的。”

听起来这位妈妈也是可怜人。孟惟深在心底嘀咕,按下电梯上行键。

两人一同走进电梯。孟惟深点亮7楼按键。

电梯已缓缓抬升至2楼。女人还愣愣地缩在他身后的角落,没有按键。她仿佛只是一缕徘徊在人间的鬼魂,无法与现实物品产生交互。

孟惟深以为对方忘了要选楼层,主动提示她:“您要去几层?我帮您按。”

女人张了张口,似乎说出了一个数字。声音全然被电梯里循环播放的二手车平台广告淹没。

孟惟深没有听清,正要再问一遍,鞋底忽而在颠簸中踩空,半边身体跌撞在电梯墙壁间,一次性撞亮半栋楼层的按钮。

可电梯反其道而行之,继续颠簸下坠……短暂的失重感过后,电梯呛出一阵肺痨病人般的剧烈咳嗽,总算颤巍巍地悬停在某个未知楼层。 网?阯?F?a?b?u?Y?e?i????ü???€?n??????②????.?????M

孟惟深的心脏即将蹦至舌根。他确定电梯彻底失去了动静,连显示屏也稳定显示一串乱码,才将心脏重新咽回肚子里,扶着墙壁起身,去够最上方的紧急呼叫按钮。

好在小区物业在节假日也安排值班,承诺会在十分钟以内赶到,叫他们不要惊慌乱动,以免引发电梯二次下坠。

孟惟深缩回角落,掏出手机,想给姜然序发消息。可手机信号只剩微弱的一格,无法发送任何内容。

他盯了会屏幕上的loading标识,愈发心神不宁,总觉这是个坏兆头。宁愿收回手机,枯等救援。

悬停的故障电梯成为一片异次元,这片次元里的时间流逝比外界要慢上好几倍。他们到底要多久才能出去?十分钟?还是十小时?他不知道。

“安心些。你是个好孩子,神会你保佑你。”

女人将肩头的布袋拽到胸前,拿出一本陈旧而厚重的经文,翻至其中一页,指尖对向文字,小声念诵起来。

与她平日里的言语不同,此时她的每个吐词都尤为清晰。她的声音在狭小空间中循环回荡,积攒出庄严而厚重的力量。

孟惟深也嫌等待时间枯燥,便与对方交谈:“您是天主教徒?”

女人停下来,轻声道:“如果你特别抗拒听这些,我就先不念了。”

孟惟深连忙解释:“没有,没关系。我姥以前也信这些。不过她信得杂,上帝佛祖黄大仙土地公都拜一拜。”

“你的家人里也有教友吗?”

“现在没有了。自从我姥爷走了,她就不怎么钻研这些了。”

“那还挺可惜的。”

“也没什么。我姥爷在世的时候,她生活过得太憋屈了,才要想办法寻找心灵的安慰。人没了她生活也轻松了,自然不信了。”孟惟深总是话不过脑子,说出来才觉不妥当,慌里慌张地踩下刹车,“……我姥没跟我说过这些,我纯属瞎猜。您继续念吧。”

女人对他笑了笑,收起了经文。

也不知是不是女人的虔诚感动了上帝,不出半个小时,物业便顺利撬开了电梯门。

孟惟深对电梯心有余悸,宁愿选择走楼梯上楼。

“我也去7楼。”

女人紧随在他身后。

孟惟深这回听清楚了:“这么巧?住对门的?”

直到他解开房门的密码锁,对方仍跟随在他身后。孟惟深的大脑愣是没能搭上正确的电路,照例叫了姜然序的名字。

姜然序走来玄关,孟惟深自然而然搂上对方的脖颈。可他刚触到姜然序冷飕飕的脸颊,姜然序陡然推开了他。

姜然序的目光穿透过他,投往他身后的位置。孟惟深循着对方的视线回头,目光还未捕捉清楚女人的面孔,姜然序先他一步,将女人拽进屋内:

“孟惟深,你先去一楼等我。”

房门砰地闭拢,将孟惟深抛弃在楼道里。孟惟深仍在发愣,耳边偶尔刮过屋内的争吵声,只听得清楚一些破碎的词汇,“爸”“医院”“该死”“滚”“离婚”……无法连贯成句。

声响离他越来越远,最后什么也听不见了。孟惟深渐渐解冻,迈开僵硬的双腿,慢吞吞地走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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