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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已经让你差点赔上了自己,难道现在还要再把你仅剩不多的亲人也赔进去吗?”
说完,原晔转身离开。
原璎慈这一烧就烧了三个多时辰。
一直到深夜,外面风雪渐重,世界宁静到了极点,她方才从噩梦中醒过来。
她啊的一声尖叫,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发烧时,她一直在出汗,湿透的头发粘连在她烧红的脸上,脖子上。
原璎慈的精神处在崩溃的边沿,她乌青的嘴唇抖动着。
“不是的,不是的……”
她一直不断地呢喃着:“报仇了,我报仇了,我不痛苦,一点也不痛苦……不是的,不是的……”
她拼命捶打自己的脑袋。
陆珂抓住她的手:“璎璎?”
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原璎慈抬起头,目光呆滞。
陆珂试着问:“璎璎,你不是觉得自己身为原家的女儿,为原家报仇是天经地义的,觉得自己杀了仇人,反而痛苦,觉得自己不孝,不对,是个坏女人?”
原璎慈眨巴了一下眼睛,眼泪簌簌落下。
陆珂抱住她,温暖的怀抱让原璎慈发抖的身体渐渐安静了下来,陆珂说道:“璎璎不是的,报仇一*直都是痛苦的。每个受害人报仇都是痛苦的。他们感受到的从来都是不痛快。只有旁观者看到善恶到头,手刃仇人会觉得痛快。当事人不是这样的。”
陆珂放开原璎慈,将她脸上沾湿的头发拨开,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璎璎,报仇成功的人很痛苦,他们每一个人都很痛苦。因为他们一直在失去。失去亲人,失去朋友,失去名誉,失去荣耀。
那些已经失去的亲人,朋友,爱人,那些在无尽黑暗中,踽踽前行的人,他们耗费了大半的生命,耗费了所有的力气,最重也只是得到了一个残破的结局。所以你痛苦,你难过,是正常的。你不要苛责自己。”
原璎慈声音哑涩:“可是……可是我还为应知难过。他那么坏,害了那么多人……”
陆珂双手抓紧她的肩膀:“是正常的。因为他是你认识的人,是你曾经真心喜欢过的人。我们伤心难过不一定是因为我们还爱着他,也可能是因为那是我们眼睁睁看着的,是我们亲眼看见,曾经以为的那么好的人,就这么烂掉了。
哪怕是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哪怕是只听说过不曾见过的清风朗月的少年。有一天,他变了,变成了我们不认识的样子,变成了可怕的模样,灵魂如烂橘子一样发臭发烂。我们依然会为他难过,伤心,不是吗?”
原璎慈哭着扑到陆珂怀里:“真的吗?我这样真的是正常的吗?我以为自己疯了,我以为自己彻头彻尾的疯了。我怎么能痛苦呢?我怎么能为报仇成功而感到痛苦呢?我以为我应该畅快,应该痛快,应该感到高兴。”
陆珂轻轻拍着原璎慈的肩膀,她能感受到原璎慈那巨大的笼罩在她头顶,如阴霾一样存在的痛苦。
能感受到她灵魂的纤细和脆弱。
能感受到她极力地挣扎,却被束缚在蛛网一样的道德审判中越挣扎越窒息。
可是,为什么呢?
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做出了报仇的决定,杀了害死自己亲人的凶手。
她已经做得那么好了,但是她竟然觉得自己没有痛苦的资格。
怎么会没有呢?
她失去了那么多,才十几岁,要面对家破人亡,要面对流放路上的羞辱,要面对爱人的背叛。
她还那么小,却经历了常人一辈子都不会遇到的折磨。
她应该痛苦啊。
她可以痛苦啊。
她怎么会不痛苦呢?
谁经历了这些,会不痛苦呢?
陆珂守了原璎慈一夜,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痛苦吧,就让身体和心去痛苦吧。
接受自己最真实地情绪,接受一切的情绪。
好的,不好的。
痛苦的,难堪的,悲伤的,丑陋的,可怕的,仇恨的,怨怼的。
一切情绪都可以。
压抑,批判,控制,不应该,不许,不对,这些词都不要存在。
就单纯地去接受,去承认,去释放。
背叛情绪本身就是背叛自己。
逼迫自己去背叛已经产生的情绪,是在逼自己去死。
一直到黎明破晓,原璎慈才渐渐睡着。
陆珂守了一夜,原晔也在门口守了一夜。
原窈月远远地站着,冻了一夜,浑身冰冷。
呼呼地冷风拍打着窗户,啪啪作响。
原璎柠坐在床上,手脚冰凉。
小汤圆张大眼睛看着她,看着他的母亲,眼睛里全是懵懂和好奇。
他才刚出生,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
但是他是她和完颜术的孩子。
她将他带到了这个世界上。
如果当初她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如果她选择一条更艰苦的复仇之路,孩子就不会被她带到这个世界上。
……
确定原璎慈已经睡着后,陆珂从房间里出来,原晔将她抱回了房间。
她累了,应该好好休息。
原晔躺在床上,陆珂抱着他,头靠在他的身体上。
他的身体很热,像火炉一样,所以到了冬天,很冷很冷的时候,她每晚都喜欢抱着他睡。
陆珂太累了,刚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原晔轻轻抚摸着她疲惫的脸,用手将她搂得更紧。
每当他以为他已经很了解她的时候,总是会出乎意料的发现,他的妻子还有更智慧,更细腻,更令人心动的一面。
原晔吻了吻陆珂的额头:“夫人。”
陆珂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嗯?”
原晔:“谢谢。”
陆珂沉沉睡去。
中午时分,原晔和原窈月做着饭,原璎慈再度醒了过来。
这一次,她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许多。
她睁开眼,漂亮的眼睛又红又肿。
她哭了太多太多,太久太久,眼睛受尽了摧残。
原璎柠听见声音,走了过来。
原璎慈坐在床上,身上的被子滑落,她望着走过来的原璎柠,眼泪再度落了下来:“对不起,阿姐。”
原璎柠:“傻丫头。”
原璎柠声音酸涩,她走过来,用帕子擦掉原璎慈的眼泪:“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怎么那么爱钻牛角尖,把自己逼成这样?你为什么不告诉阿姐,你这些年一直在发病?”
原璎慈:“对不起,阿姐。”
原璎柠:“不许说对不起。你从来没有对不起过我。”
原璎慈:“可是……是我招惹了应知,是我害得你跳崖,是我害你被人侮辱了清白,成了金国王妃。”
原璎柠:“没有。”
原璎柠抱住原璎慈,她听着原璎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