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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玩家距离36个小时只剩最后的十二分之一,而他掰手指半天,兴高采烈地得出了一个相同的结论:“还有两个小时呢,不用急!”

“……”我被他噎了一下。

“辛迟,你为什么总想让我走呢?”玩家突然十分敏锐地提问我。我心头一跳,立刻回头过去,他却像无心之言,已经转过了话题说:

“更何况,我的农场也过去了。”

“我们要去魔王镇上的酒馆。”

小镇上唯一的一家酒馆——强行借走马车时,我向车夫建议的去处。

我终于想起来这件事。对一个酒鬼来说,没有比“随便喝”更好的了,我当时只是想让车夫快点走,别纠缠,现在也头疼起来,希望别看到摞到天花板上的高高账单。

玩家却没有我的忧虑:“别担心嘛。”他问,“谁是酒馆的老板?人怎么样?”

“朗姆。”我短暂回想了一两秒,“……他人还行,就是贪财。”

正因为他贪财,我才更担心今天结账出去要花多少钱。玩家却颇为自信地说:“那就没有事了。要不要打个赌?我保证,车夫的酒账不会太多,甚至比他平时喝的要少。”

我当然不相信。

可玩家有意卖关子,说完这话就闭了嘴,正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日光晴朗,微风和煦,他双手在地上撑着车板,整个人往后仰去,忽然又闭眼问我:“你要不要也来吹吹风?”

我瞪了他一小会,无奈地也跟着他往后靠。

玩家说:“我非常喜欢这样坐在草坪上……尤其是大晴天。就发发呆,胡思乱想什么的。”

听上去就是漫无目的闲聊。我看着前方,配合地问,“哦,那时候都会想什么呢?”

“什么都有吧,”玩家说,“最早的时候,我应该是在脑内的剧场演奥特曼大战小怪兽。”

他们人类的文娱作品实在是我的知识盲区。好在玩家也没有多解释,“大了以后就越想越多。关于我,关于这个世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我要以什么方式立足?”

“……有时候我觉得人生的天空很广阔,想飞去哪里都可以,有时候又觉得那很窄。所有人都在往一条道上挤,一旦掉队,你就输了。”

他在描述的似乎是一场压力相当大的竞争,但我并没有经历过——我毕竟只是个npc。

于是我保持沉默,只是静静地听。

玩家仰着头说:“所以我挺喜欢游戏的,似乎有无限可能。”

“想做什么都可以,没有人约束你,没有人强迫你规定你必须要做什么。——就是这一茬作物没收又怎么样呢?”

他忽然转过头,很狡黠地冲我笑了笑,“我不想回去,所以,我就在这里待着。”

我终于领悟了他的用意。

绕来绕去一大圈,其实他纠结的还是我之前想让它下车的事。我在舌间品了一会,一时间又觉得有点好笑。

我没好气地说:“行,那你想待就待,我又没故意赶你走。”

玩家却突然冷不丁问:“那你会觉得我帮你很多吗?”

我动作一停。

我快要忘记一开始在林塞面前留下玩家的目的了,那就是介绍npc给他认识。

我还记得当初为什么这么想,源自玩家在图书馆里帮我的一个忙。带孩子、陪孩子玩,这的确不是我擅长的事,所有孩子聚在我这里的时候,我没有说,玩家却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嗷嗷叫唬住气氛。

那时我感到苦恼,因为觉得自己是承了他的情。

我得回报回去,所以,才产生了把一些异常孤僻的npc介绍给玩家的想法。

玩家却一句话精准说中了我的心态。

我看过去,其实那一瞬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的脸色,但总归是不太好的,玩家却迎着我的目光笑了笑。

“其实没必要总想着,为什么之类的。我就是乐意陪着你,就是乐意帮忙……哪有那么多原因呢?千金难买我乐意。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是不是?我会这么做,只是因为我想。换成任何其他的一个人,我就不会了。”

“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不是因为你有什么,你是什么。只是因为我喜欢。就像我以前……放学天边路过的一朵云,”

他垂着眼睫,散漫地回忆着,“我喜欢它的形状,就能在那里看到黄昏。大概就是这样。”

注意到我的表情,他又说,你笑一笑。

我清晰地在他的瞳孔里看见我的影子——防备的,紧绷的。我似乎是第一次注意到这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神情有多冷。

谈起这种话题,这几乎是我的本能反应,我抿了抿唇,试图把自己的面色放缓一些,但失败了,我收效甚微。

最后我只能硬邦邦道:“……我知道你的想法。”

“但这也只是你的。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我怎么做是我的。你可以说这么做是因为你喜欢,你乐意,但我不会、也不可能就这么心安理得接受。”

说完我又有点后悔,觉得自己的语气太重了,因为玩家泄气似的撇了撇嘴。

“好吧,好吧,你说得对,”他埋怨般的语调拉长着,“可以是可以,但你不要总把我往外赶了好不好?你看,我很有用的。”

为了证明自己,他还花蝴蝶似的在我面前原地转了一圈。

“我前面说了那么多话你都当耳旁风,这点你总得答应了吧?”

我没有立刻应允——我有点迟疑。

我不是不了解那些谈判常用的所谓技巧。先掀开屋顶,他们就会同意你开一扇窗;问题在于,玩家之前的那些铺垫,是在掀我的屋顶吗?

但他绕着圈和我对视,我实在没法拒绝那双眼睛里小心翼翼又可怜的神情,只能干巴巴地说:“那我试试。”

只是“试试”而已。

什么承诺都还没有给,玩家已经像脚底蹭了双弹簧般跳起来,高兴地吹了一个口哨。

于是,我想打的补丁也再说不出口了。

玩家活像喝大了一样摇摇晃晃地哼着歌,整个人阳光明媚,晴空万里,身上愉悦的光芒,甚至能隔着一个次元映照到我身上。终于马车也到了酒馆:车下一个醉鬼,车上同样有一个醉鬼。

车下的醉鬼,就是早已烂醉如泥的车夫。

玩家高高兴兴地走过去,捏起他一侧衣襟,我眼见他时间还没过半秒钟,就捏着鼻子把那块破布扔回去,比了个手势问我:“你觉得我们就把马车停在他旁边怎么样?”

我无奈摇了摇头,不知不觉中,似乎也微笑起来。

玩家看似飘忽,变化莫测,像一阵琢磨不定的风,可我突然发现,他其实也是一个非常细腻、敏锐的人。

——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整整一天的奔波后,我终于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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