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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种轻飘飘的感觉,耳朵里嗡嗡响着,四周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的隐隐约约。
老爸盯着他,嘴唇控制不住地有些抖。
另一只抓着壶的手也在抖,要不是眼前还有这么几个人,要不是他现在脸色看上去的确还不算健康,邹飏怀疑这个壶会扣到自己脑袋上。
老爸突然笑了起来:“真是可悲啊,可悲,我还想着,你就算日子过得再不堪,也总归有像我的那一部分,以后也不至于混得太难看……”
邹飏笑了笑:“君非叔孙通,与我本殊伦。”
“放肆!你还真是肆无忌惮了!”老爸吼了一声,“谁允许你这么跟你爸说话的!哪儿学来的流氓行径!”
这一嗓子吼得实在有些扎实,在场几个人都被吓了一跳,那边站着的女人都惊得后退了一步。
邹飏顿时觉得一阵窒息,气儿跟着都有点儿上不来。
“你还知道你是我爸啊?”邹飏用力倒着气儿,“我住了三个月的院,你来了一趟,走了以后我得用止痛泵,出院了还得上门来要医疗费!谁告诉你爹是这么当的!”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能听到自己喘息声里带上了啸鸣音。
惨极了。
演都演不出来的惨。
可惜他现在已经不再需要这份“助力”。
“邹飏,邹飏,”李知越一把抓住了邹飏的肩膀,在他背上用力揉着,“冷静。”
邹飏瞪着老爸,这个他或真或假讨好了十几年的男人,这个正满眼怒火瞪着他的男人,这个眼神里对他已经没了一丝亲情的男人……心里的滋味儿实在是五彩斑斓。
“叔叔,”刘文瑞撑着茶桌,往老爸那边倾着身体,“邹飏肋骨骨折,肺是有挫伤的,您说话注意点儿。”
“我注意点儿?”老爸震惊地看着刘文瑞。
“对。”刘文瑞点头,撑着茶桌的手因为紧张而有些微微颤抖。
“叔叔,”李知越抢在老爸再次暴怒开口之前,“邹飏来的本意并不是吵架,只是想争取他的权益,这事儿本来不需要弄成这样,就事论事就可以。”
李知越说完还往女人那边看了一眼。
老爸没有接李知越的话,只是看着邹飏,缓缓地松开了抓着壶的手,最后冲女人摆了摆手:“你先出去。”
女人沉默了几秒,转身走出了茶室。
“一次性付清学费和生活费是不可能的,”老爸说,“我没办法确定这些钱你会用在它原有的用途上。”
“没关系,”邹飏调整好了呼吸,老爸不会同意这一点他之前就想到了,反正现在不用装了,每月一次恶心人也就没什么压力可言,他推了推眼镜,“那就继续每月一次,治疗的费用需要我给您逐条解释吗?”
“不用。”老爸拿过了放在桌上的文件夹,打开拿出了那一摞单据,“我希望你不会后悔你今天的所作所为。”
“我没有时间后悔。”邹飏说。
老爸抬眼看着他,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水烧好了,但也没谁去泡茶,老爸对着有伤情描述的那两页看得很细。
看得出来,老爸从一开始就没有关注过他到底伤成什么样了,这会儿才算是从头到尾了解了一遍。
最后重新抬起头看向他时,老爸的眼神有些复杂。
“现在恢复得怎么样?”老爸问。
“就你看到的这样。”邹飏说。
老爸没再说话,把复印件放回文件夹里,直接给他卡里转了钱。
邹飏也没看,这一点上老爸还是要面子的,数肯定只多不少。
“打扰了。”他起身往外走,“走。”
“叔叔阿姨打扰了。”李知越说。
“邹飏。”老爸站在茶桌边,叫住了他。
邹飏停下,回过头。
刘文瑞和张传龙也一块儿停下,但还没转身,就被李知越推了一把,低声说:“走你们的。”
几个人走出茶室之后,老爸才说了一句:“要说我对你一点儿愧疚没有,那是假的……”
邹飏笑了笑,没说话。
“这阵儿我的确也比较忙……”老爸说,“也没有时间好好跟你聊聊,不知道你怎么会……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我对你早就失望了。”邹飏转身走出茶室,没再给老爸继续自我感动的机会。
刘文瑞他们几个在电梯门口站着,看他出来,按开了电梯门。
一帮人沉默地进入电梯,沉默地下楼,沉默地走出电梯。
近中午的阳光很强烈,走出楼道的时候邹飏能闻到热浪的味道,有种说不出来的舒爽。
他闭了闭眼睛。
“爽!”张传龙喊了一嗓子打破沉默。
“给了多少?是一半吗?”刘文瑞迅速切入正题。
“我看看……”邹飏拿出手机,点开了银行的通知。
“我靠,”张传龙凑过来看了一眼,接着就一把拿走了手机,“全额啊?”
“时刻不忘表达他的经济能力比我妈强,”邹飏伸了个懒腰,胸口还有点儿牵拉感,但比之前要舒服多了,“想吃什么,请你们。”
“A吧,”李知越说,“你提款机限额了啊。”
“吃完这顿再过苦日子,”刘文瑞拿出手机,“我们去这儿,我早就想去了,苦于舍不得花钱,就等着小金羊出院呢。”
“你真……”张传龙啧啧着。
“就说你吃不吃吧。”刘文瑞看着他。
“吃。”张传龙点头。
“之前给你的肌力恢复训练的那个练习动作,”医生一边说一边往樊均肩上和胳膊上贴着电极片,“按上面的时间阶段来,循序渐进。”
“嗯。”樊均点点头。
“你伤得不算太严重,本身身体素质也好,又有运动基础,”医生说,“恢复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嗯。”樊均应着。
每周三次的康复训练,这是这周的第三次。
医院离南舟坪挺远的,是樊均从来没到过的地方。
每次做完训练,他都会在附近再转转。
他不太喜欢热闹,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南舟坪一成不变的一切,现在却不得穿过不熟悉的一些,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做一些更陌生的事。
樊刚和他唯一的同伙都死了,这个世界上能够让他恐惧的人已经消失,但因为樊刚的存在而滋生的所有,都还在。
太多的人,复杂的环境,陌生的街区,没有听惯的那些噪音……
还是会让他混乱和迷茫。
脚下的每一步都带着犹豫。
医院附近有个很热闹的商城,很大,几栋开放式的大楼连接着,大片的广场上永远有着热闹的人群。
樊均上次来的时候,广场上还有表演,他本来想过去看看,但强烈的头晕目眩让他放弃了。
今天他决定再过去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