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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三年无微不至的呵护,一点点愈合的伤疤,此时,又被人轻易的揭开,露出里面还未长好的嫩肉。
她为什么要回来?怎么还会回来?
当初,在乔潇潇蜷缩在牛棚里,冻得哆哆嗦嗦的时候,她在哪儿?
在自己被父亲一日一日的酗酒殴打,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儿,几乎要活不下去的时候,她在哪儿?
当她被大伯带回来,被黄素兰用鸡毛掸子一次又一次的追打,饿到眩晕,哭到眼泪都干了的时候,她在哪儿?
当全村人都看不起她,指指点点说她是瘟神,是扫把星的时候,她在哪儿?
当同龄人身边都有父母陪伴,开心的去高中时,她只身一人,背着行李满是不安走在校园里时,她又在哪儿?!
……
世界,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乔潇潇闭上了眼睛,紧紧地抱住被子,呢喃着:“姐姐……”
王素早在半个月前就回来了,她是无意间,在网上看到热/搜的词条,还以为是重名,就点进去看了看,当看到照片上满是灿烂笑容的女孩时,她整个人犹如电击。
……
王素这次回来的目的很明确简单。
她要带走潇潇。
这么多年的打拼,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被人追着打骂的农村妇女了,她这十年血雨腥风的打拼,她现在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公司,公司下有成员五百多人。
为了女儿,她也算是这十年来,唯一一次长休的时候了。
她在来之前,已经把潇潇这些年的情况详细调查了一番,看到底下人带来的材料,她泪如雨下。
她第一次来找乔半山的时候,乔半山就没给她好脸,“你当年说跑就跑,孩子吃了这么多年的苦,现在你想带走就带走?”
王素苦笑着摇头:“当年我为什么跑,你不知道么?”
如果不是被丈夫打骂的实在没办法,谁愿意丢下自己的骨肉。
乔半山闷头抽烟,“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现在才知道回来?”
王素是实在不愿意与他废话,她含着泪,一字一吐地说:“我是一定要带走她的。”
乔潇潇烧得昏天黑地。
汗水浸透了被褥,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像一层挣脱不开的茧。她陷在混沌的梦境里,意识浮浮沉沉,像是被潮水推着,一次又一次地撞向记忆的礁石。
她梦见王素。
女人温柔地俯下身,发丝垂落,轻轻蹭过她的脸颊。唇瓣贴在她额头上,温热而柔软。
“宝宝乖,妈妈爱你……”
下一秒,画面扭曲。
酒瓶砸碎的刺响,乔万山暴怒的吼声,拳头和皮鞋像雨点般砸在王素身上。她蜷缩在墙角,血从嘴角蜿蜒而下,却仍死死搂着乔潇潇,声音支离破碎:“妈妈……实在受不了了……实在受不了了……”
再后来,是冰凉的铁链。
乔潇潇被拴在客厅角落,像一条狗。链子很短,短到她只能跪着,爬着,连站起来的资格都没有。乔万山醉醺醺地踢翻她的饭碗,“跑啊,再跑啊,和你妈一样贱!”
最后,是刺眼的光。
门被踹开的巨响,警察的脚步声,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抱起来。
“小朋友,你妈妈走了……你爸爸有没有虐待你?”
她八岁,懵懂地仰着脸。
她不知道什么叫“虐待”,她只知道没有人要她了。
……
王素始终站在门外,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中固执地伫立着。她裹紧了大衣,却掩不住微微发抖的肩膀。
屋内,乔潇潇垂着头坐在沙发上,乔半山局促地搓着手,小心翼翼地开口:“潇潇,你……”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乔潇潇突然抬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乔半山叹了口气:“快一个月了。”
王素变化很大,那个曾经憔悴的女人如今一身得体套装,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从容。他几乎认不出这是当年那个仓皇逃离的女人。
王素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她太了解乔半山的软肋,每一句话都直指要害:“我能给她的,你给不了。之前走的时候,把她留下是我的错,但现在,我要补偿我的女儿。”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这些年谢谢你照顾潇潇,但她终究是我的骨肉。”
她不是没有想过回来。
可刚开始,王素害怕……她只要一回来,看见女儿哭泣的样子,就会再也没办法离开,也害怕好不容易跑出去的自己,被乔万山抓住,真的如他说的那样打断她的腿。
过去那种犹如地狱般的生活,她过怕了。
后来那几年,王素几乎把自己的一条命都压在了生意上,她没白天没黑夜的忙碌着奔波着,跟老天赌气一样,非要做出一番事业。
再后来,事业有了起色。
她动过回去的念头……可最终,胆怯了。
她不敢面对女儿的眼睛——那双眼里会盛满失望吗?还是深不见底的怨恨?
她心知肚明,自己走后,潇潇跟着那个禽兽不如的父亲,能活下来已是侥幸。女儿怎么可能不恨她?
王素把乔潇潇丢到了心底的一角,不再去触碰。
这一次,如果不是看到了乔潇潇的照片,她或许还没有勇气回来。
听说乔万山死了,王素心里没有半分痛快,只有隐隐的闷痛,像钝刀磨着心脏,她不知道,一个孩子,母亲跑了,父亲死了,她该怎么面对。
除了村子里上了岁数的老人,还能认出她来,年轻的面孔,基本都不知道她是谁,只以为是外村的人,还以为她是来旅游的。
潇潇不仅帮着村子里修了路,她现在跟政府合作,想要开发一下万柳村的旅游业。
她现在可不是村民眼里的瘟神了,过去的苦与痛,没有人提了,到成了金光闪闪的年轻有为的企业家。
王素很容易就打听到了潇潇,无论是老人还是年轻人,都对她赞不绝口,说她是村子里的奇迹。
她听到后,以为女儿这些年过得还好,舒了一口气,乔潇潇那些痛苦不堪回首的过去,就这么所有人轻易被磨灭了。
这让她心底悄然生出一丝希冀。或许,还不算太晚?
甚至,王素还悄悄去了糯糯的学校,刚开始,并没有告诉糯糯自己的身份,带她去吃了一顿KFC,打听了一下女儿的喜好。
糯糯很可爱,跟她有说有笑的,提起姐姐的时候,两个眼睛里更是亮晶晶的,对姐姐那是满满的崇拜。可当听说她是姐姐的妈妈时,糯糯拿着薯条的手僵住了,怔怔地看着她。
王素柔声说:“你应该叫我婶婶。”
糯糯盯着她看了半响,突然就失态情绪激动地把一包薯条都狠狠地砸向了她。
薯条四射间,在周边人的惊呼声中,她愤怒地比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