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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林暄前三十年,连善意的谎言都很少出口,头一次设身处地地明白什么叫“撒一个谎就需要一百个谎言来圆”。
一些阴暗的画面浮光跃影般地划过脑海,赖栗看着戴林暄,轻声说:“哥,最后一次机会。”
气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里。
天气越来越冷,窗外失去了虫鸣,一到深夜就显得无比寂静。
其实戴林暄已经想好了几个解释,总有一个能说服赖栗。可谎言就像气球,迟早会有漏气的那一天。
纷纷杂杂的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末了竟只剩下最无足轻重的那一个——
你一遍、一遍又一遍地欺瞒他,又何尝不是在伤他的心。
屋里有暖气,碗里的面还没凉,一直冒着雾蒙蒙的热气。如果这会儿戴林暄戴了眼镜,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可惜他没戴,毫无遮挡地对上赖栗通红的、执拗的眼睛,好像已经难受到了极点。一时间,所有的谎言都被热腾腾的面汤洇得灼烫,再也不能出口了。
你还要逼他到什么地步呢?戴林暄叩问着自己。
对视了会儿,他垂下眼角,突兀地问:“晚上还回去吗?”
“哥!”赖栗焦躁起来,却又无计可施。他不敢逼得太紧,怕他哥又犯起胃痉挛,疼得死去活来。
“那就在这留宿吧,刚好等医生给你配完药,明早一起带走。”
戴林暄快速吃完面条,还喝了点汤。他垂眸用手帕蹭了下嘴角,又大致擦了一遍手,半真半掩地坦白道:“我进董事会是想查戴氏的账。”
赖栗:“……为什么要查账?”
“小栗,你好像也瞒了我一些事情。”戴林暄温声问,“你知道当年造访‘斗兽场’的那些面具客人都有谁,是不是?”
冷不防的提问让赖栗手一抖,他绷紧神经咬牙道:“我不知道。”
戴林暄无声地叹了口气:“还记不记得以前我问过你——如果当年出现在贫民窟的不是我,你是不是也会乖乖地被别人抱走,成为别人的弟弟。”
赖栗说不出来为什么,有种浑身僵冷的感觉。
“你当时很坚定地回答说只会和我走。”戴林暄笑了笑,“我还沾沾自喜,以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对你来说就很特殊……”
有时候,被人特殊对待是件很令人上瘾的事。
好比家里养的小狗,谁都不亲就亲你,好比喜欢的人对谁都冷淡,却独独对你热情……好比小小一团的孩子,不愿让你之外的任何人靠近,一心一意地黏你。
戴林暄:“直到最近一段时间我才想明白,你当初愿意和我走,其实是因为……”
赖栗腾得一下起身,椅子撞倒在地发出“砰咚”一声重响。
“别说了!”他转身就走,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戴林暄:“回来!”
赖栗却走得更快了,他握住门把手,就要推门离去的时候,背后传来“嘶”得一声抽气。他猛得回头,看见戴林暄弓下腰撑着桌子,好像又犯病了。
赖栗顿时顾不得其它,立刻转身:“胃又疼了?我去拿药——”
“骗你的。”戴林暄扣住赖栗的手腕,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赖栗心跳猛得漏了一拍。
“……哥。”他眉眼间染上了几分郁沉,“你总学坏。”
戴林暄拉着赖栗坐到沙发上:“特殊的人总得用点特殊的手段,真跑了我上哪哭去?”
赖栗任由他抓着,烦躁道:“我不会跑。”
“躲着我也受不住,一天都不行。”戴林暄双标道,“我心里脆弱得很,你要是躲我两年,我可能真的会想死。”
“……”赖栗心里躁闷得厉害,又伴随着些许难以言说的痒意。
戴林暄:“我还说不说了?”
赖栗僵硬着没出声。
戴林暄捏捏他的掌心,继续道:“你当初和我走,是觉得我很眼熟,像你见过的一位面具客人,对不对?”
赖栗猛得咬下舌尖,却被戴林暄眼疾手快地抵开牙关,被迫张开嘴巴。
“不是说你是我的?总咬我的人做什么?”戴林暄亲了下赖栗的嘴角,又克制地撤开,抵着赖栗的额头。
他闭上眼睛,过了会儿才轻声问:“你在面具客人里看到过戴家的谁?”
赖栗;“……”
戴林暄:“戴恩豪?戴松学?还是那几位叔叔?”
戴家基因很好,没有丑人,一来本身底子就不差,二来择偶对象要不就是门当户对,要么就样貌出众,祖祖辈辈都长得很有记忆点。
当年某一场平平无奇的定制比赛里,也许是处于一个很私密的昏暗包厢里,也许是觉得小孩子构不成威胁……那些人欣赏着比赛,渐渐摘掉了不怎么舒适的面具。
有位客人突发奇想,看着胜利的小蟋蟀,指着倒地不起的那位说:“把他赏给你,怎么样?”
只会比赛的蟋蟀什么都不懂,不知所措地看着客人们。
“他,赏给你。”那人喝着酒笑道,“去吧,把他身上的血舔干净。”
胜利的小蟋蟀并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只一味麻木地照做。
“你恶不恶心?”突然,一位客人冷淡地开口,“脏成这样也能引起你的兴趣?都不知道多少天没洗澡了,要玩私底下玩去,别脏我的眼睛。”
最开始提议的客人只好悻悻作罢,和组织者要走了胜利的蟋蟀,而战败的小狗被提溜着胳膊带离了包厢。
门关上的前一刻,包厢的光线略微亮起,小狗扫见了所有人的脸,一眼记住其中最出挑的那位——
他隐约听到别人低唤:“恩豪,最近上面好像有点动作,最好还是疏通疏通?”
…………
戴林暄从赖栗的反应中猜了出来:“看来是戴恩豪。”
赖栗倏然惊醒,猛得握住他的手:“你生我气了?”
戴林暄哑然了好一会儿:“我还想问你呢,恨我吗?”
赖栗猛得提高声音:“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明知道我从来没恨过你!”
“我知道,我知道……”戴林暄贴了下他的鼻尖,长叹一气,“可总是会害怕。”
赖栗呼吸都开始发抖:“害怕什么?怕我至今都别有用心?”
戴林暄睁开眼睛,温热的呼吸洒在赖栗脸上:“怕如果那天我没去,未来某一天你真的会因我…因戴家而死。”
十二年前的贫民窟存有那么多鲜为人知的罪恶,并非一朝一夕形成的问题。这追诉起来就太漫长了,甚至要到上个世纪……起初这只是一片鱼龙混杂的地区,慢慢被人看出了其中潜力,做起了一些非法勾当,一环连一环地编织出一张巨大的利益网。
为了满足猎奇的恶欲,也为笼络权势与人心。
普通人很难想象,贫民窟地表昏暗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