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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此刻努力地低垂着,但眼珠子却不受控制地向上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面的江临舟。

他看见一撮绒毛慢悠悠飘落,好死不死地粘在了江临舟两边的发丝上,江临舟抬手想掸一下沾满猫毛的袖口,指尖碰到那层细软绒毛时,停顿了那么一秒,便破罐破摔,随便拨弄了两下便作罢。

无声的容忍,比任何雷霆震怒都让江策川头皮发麻。

车厢里飘飞的猫毛让他呼吸都不敢用力,怕多吸一口气都会加剧那毛絮的纷飞。

怀里二小姐因为他勒太紧而不耐烦地蠕动着发出“呜噜”抗议,江策川赶紧放松力道讨好地顺了顺它的毛,随即把头更用力地埋进二小姐的毛里。

外面景色飞退,车厢内幼猫们逐渐适应,开始相互依偎在一起睡觉。

其实江策川也困了,但他不敢再躺到江临舟的大腿上,只能看着窗外的景来缓解困意,不知道是不是迷糊了,他总觉得这地方眼熟……

江临舟则始终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态,视线同样落在窗外。

车轮碾过宫门前的石板,发出沉闷的“咯噔”声,终于彻底停稳。

江策川掀起帘子,动作利落地跳下马车。双脚踏上坚实的地面,他习惯性地抬眼看看周围。

熟悉的宫门,巍峨的殿宇,让江策川瞬间懵了。

他们怎么又回宫了?

难怪路上越看越眼熟……合着他们这是又打道回府了……

江临舟这时候也掀开车帘缓步而下。衣袍勾勒出江临舟挺拔的身姿,那张清俊如玉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几只小猫甚至跟着江临舟的脚步溜了出来。

江策川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主子……”江策川张了张嘴,感觉喉头发干,像是堵着一团猫毛一样,“我们不是去接带刀他们吗?怎么又回来了?”

江临舟闻言,脚步一顿,瞪了江策川一眼。

车上都是猫,哪还有空给贺兰慈他们坐?

江临舟连一个多余的字都吝啬给予,漠然地收回目光,径直抬步,沉默地朝着宫门内走去,那几只胆大的猫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像一串毛茸茸的小尾巴。

江策川揣着二小姐也跟了上去。

江临舟安顿好猫后,大步流星走回自己的屋里,刚关上门就极其利落地抓住衣襟两襟向外一扯一甩,那件价值不菲却沾满了猫毛的衣服就这么被嫌弃地地扔在了地上。

“扔了去。”江临舟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江策川这才后知后觉地把外袍也扒拉下来,只穿着里头单薄的白色里衣。他弯腰捡起地上他跟江临舟扔的那两件衣服,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身后传来江临舟清冷的声音,“洗完了换件衣服,我们马上走。”

“马上走?”江策川猛地停住脚步,愕然回头看着江临舟,“这么急?!”

阎王爷催命呢……

与此同时,得到江临舟他们回宫消息的沈无疾正急忙赶过来。

结果等他屁颠屁颠赶到的时候,得到的却是他们两个人刚出宫的消息,气得这上了年纪,胡子花白的老头一蹦三丈高,非要骑着马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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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知道沈无疾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江临舟觉得马车颠簸,便叫他马夫走慢点,竟然还真让沈无疾给追了上来。

江临舟靠着柔软的锦垫,阖着双目,眉宇间残余的疲惫让他难得显出几分放松。江策川坐在对面,眼皮沉重得直打架,脑袋一点一点,几乎就要滑进周公的梦里。

就在意识即将沉沦之际,一声微弱的呼唤,穿透了车轮声和马的喷鼻声,隐隐约约地飘进了车厢。

“江临舟……江临舟……”

声音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江临舟纤长的睫毛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并未睁眼,大概只当是风声或错觉。江策川更是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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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呼喊声并未消失,反而像投入湖中的石子,荡开的涟漪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江临舟——!江临舟——!”

那声音拔高了,带着嘶哑和毫不掩饰的怒气刺破了车厢内酝酿的睡意。

江临舟倏地睁开眼,那双眼睛里睡意瞬间褪尽,只剩下疑惑。与此同时,江策川一个激灵,猛地惊醒,茫然地看向对面同样面色微凝的主子。

两人目光短暂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思:不是幻听,真有人叫他!

江策川一把撩起马车侧面的帘子,探出头去张望。

这一看,惊得他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只见晨光下,尘土飞扬的官道上,一匹老马正撒开四蹄狂奔。马背上的人影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被颠下来!

那不是别人,正是江临舟的外公——沈无疾!

他大概是平生第一次如此拼命地策马狂奔,一张老脸憋得如同煮熟的虾子,汗水把花白的鬓角都打湿了,一缕缕贴在布满皱纹的额角。他死死攥着缰绳,两条腿笨拙地夹着马腹,因为太过用力,身子僵直着,随时都可能被甩出去的架势。

“江临舟——!停下——!”沈无疾一边追一边喊,声音被风吹得破稀碎。

江临舟此时也已侧身看到了窗外那副惊险的景象,平日里波澜不惊的脸上也终于闪过一丝的错愕。

“停车!”江临舟沉声命令。

车夫闻声猛地勒紧缰绳。疾驰的马车骤然减速,沈无疾追赶的那匹老马也终于得以喘了口气,打着响鼻停在了一旁。

车厢门刚被江策川拉开,沈无疾也顾不上自己这一路狂奔累得快要散架、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了,一把推开想上前搀扶的江策川,跌跌撞撞地扒拉着车门就往上爬。

他动作笨拙又急切,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地爬进了空间宽敞的车厢内,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柔软厚实的坐垫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那张通红的老脸皱得像颗脱水的老核桃。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江临舟和江策川都没开口,递给了沈无疾一个水袋子,让他喝口水再说话,两人都直勾勾看着他,等他缓过这口气。

终于,沈无疾勉强顺过气来,他抬起手,颤巍巍地指着江临舟,又指了指江策川,嘴唇哆嗦着:

“你们……”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本就惊愕的俩人更加摸不着头脑。

沈无疾他喘着粗气,酝酿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与之前风马牛不相及的质问。他那双眼睛死死盯住江临舟,用一种混合着恐惧、崩溃和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

“江家……真……真绝后了?”

仿佛一道惊雷劈在狭小的车厢里!

江策川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瞳孔骤然收缩,他像是被人迎面狠狠打了一拳,整个人都懵了。

沈无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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