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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听闻了这事,欣喜地去寻对方,颓不流却不在家。
对方与其他官宦子弟们出去聚会。
张高秋在街道遇上返程的颓不流,那时他骑着白马,穿着一身素雅的蓝色长袍,在一众少年轻狂的世家子弟中更显得举止儒雅。
颓不流见张高秋在街上乱跑,连忙勒住马缰,翻身下马,问张高秋去哪。
世家子弟见惯了两人关系亲昵,忍不住打趣了颓不流一句。
“你不流哥先是呵斥对方,说我年纪小不懂情爱,以后自然会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再则小姑娘家的声誉很重要,不能随口妄言。”张高秋道,“可他哪知道,云魑跃丹溪,万景驻光彩。我和他自小一起长大,见过了他,我哪还会喜欢别人?”
她抹去泪水,“瞧,今日可是你生辰,不说他了……以尘,往年你生辰都热热闹闹的,姐姐有许多礼物送你,今年却没来得及准备……说起来,赋长书那小子也没过几次生辰,我想问你来着,之前他送我们回丰京后,我都有一年没见过他了,他人呢?”
卯日有些心不在焉。
赋长书每次生辰的时候都不在他身边,他也没想着问一句。
赋长书这些年到处打仗,生辰估计都在军中过了,对方却记得卯日生辰,得空就送来玩意。
他想起那封信,隔了半天才回复张高秋:“不知道。”
“又吵架了?”
也不知道他俩在张高秋心中是什么形象,卯日一说不知道,张高秋就觉得他俩在吵架。
“我就是不知道。”卯日说,“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
其实有见过的,在梦里,他梦到过赋长书很多次。前几年的时候他从没梦见过赋长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年开始断断续续梦见赋长书。
有时候白日累得想要席地而睡,却还是会梦见赋长书,偶尔赋长书抱着他说话,要么就是两人胡闹,卯日懒懒地趴在对方怀里,揪着赋长书的头发辫小辫,最后捏着小辫子的尾端去扫对方的眉眼,等赋长书醒了,迷迷瞪瞪地想要亲他的时候,卯日就把小辫子塞在对方嘴里,逼赋长书叼着发辫等他亲。
有时候他会梦见赋长书和他骑马在丰京城闲逛,街上都是百戏游神,他两在城中一圈一圈地绕行,等到日暮时分,就沐着暖洋洋的落日回灵山长宫。
两人从骑马换成了驾轺车。
赋长书拽着缰绳驾马,卯日靠着围栏,大爷似的指挥对方,兴致来了,就和赋长书抢缰绳。
官道笔直,可轺车跑得歪歪扭扭,蛇形往前,伞下的铃铛便响起来。
他和赋长书在车上互骂驾车技术差,谁也不服谁,骂着骂着就停了车,在路边打起来,揪着衣领咬对方的唇,连舔带咬,咬得唇皮沾血,又慢慢含吮去血丝,并不忘动手动脚。
多数时间是卯日坐在赋长书腿上,偶尔他也会突发奇想,要赋长书跨坐在自己腿上。
赋长书不敢真坐,双臂撑在轺车壁上,大腿虚虚挨着卯日的腿。
梦里的赋长书就会说他:“小小年纪欺负人的手段百出。”
卯日望着他,笑吟吟的,难得伸手摸了摸赋长书的脸。
“大人就欺负你,不好吗?”
他抚着对方肌肉紧实的胳膊,认真地问赋长书:“我只欺负你,只看着你一个人不好吗?”
赋长书垂下头,用高耸的鼻梁蹭了一下卯日的鼻梁,那动作就和两匹野马贴着脖子亲昵一般。
他说,“好,随你。”
不过梦境也有荒谬的时候,袁涣坠楼的那一夜,他梦见赋长书站在难民潮里望着他,卯日循着视线追过去后,赋长书便突然出现在香光楼二楼,随后蠢货一般跳进难民潮里。
卯日大脑空白,眼睁睁看着难民潮成了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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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痛骂赋长书疯子,爬上窗户,二话不说也跟着跳下去。
他在活死人队伍里滚来滚去,看见赋长书仰躺在地上睁着眼,眼里都是血,脸却是白的,死了,不知道怎么死的。
卯日爬过去,捏着赋长书的脸,好像忘记了哭,只是骂赋长书。
疯子。蠢货。傻子。
他骂了好多,手指上都是血,将赋长书冷冰冰且苍白的脸抹得通红,像是泪。卯日趴在对方身上,似是两片落叶被活死人碾进土地里烂掉。
那时候梦变得好长,又很短暂。
眨了几次眼都没有扭曲变化,眨了几次眼赋长书还是没有呼吸。
好在这种诡异的噩梦会徒然结束。
他没有告诉张高秋自己的梦,只说:“我们吵架也不是一两次了。”
张高秋:“姐姐知晓你们关系好,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北方血吸虫病肆虐,到处都是活死人,长书要是一直没消息,总归让人担心。万一他在哪感染了病……他没什么亲人,收尸的人也没了。”
“虽说慧贵妃不喜你们来往,可这些年你就他一个朋友,他要是出事,姐姐也怕你伤心。”
卯日:“可我不知道他在哪。”
“你的继任典礼不是放出消息了么,他要是听见,他估计会来。”张高秋说,“好好聊聊,别天天吵架。”
事实与张高秋的猜测相反,现在是赋长书与他恩断义绝,随后不知道跑哪去了,那小子还在梦里说自己做到不来见卯日,根本不是卯日欺负人。
他想着,难得有些憋屈。
赋长书不来见他,可卯日常会梦见对方,搅得他魂牵梦绕。
要是赋长书真成了鬼魂,也不知道会怎么缠人。
卯日送走张高秋后又去研究新调配的药方的效果。
太医署里原本有百位大夫,这几月陆陆续续死了二十来人,王庭有没指派新的大夫过来,卯日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三人用。
好在颓不流故去后,门下的学生们自发留下帮助太医署的大夫们,再加上周问刀的士兵帮衬着,太医署勉强还能运转。
或许是白日提起对方,夜里卯日还在做梦,他梦见屋外下了大雨,赋长书忽然驾马从大雨那端冲出来,随后冒着雨进了屋子,抖了一身雨水,坐在榻边望着他休息。
两人在一起时总是打闹,等卯日睡着了,赋长书却不去打扰他,只用目光描摹他的眉目,似是在用刻刀雕凿一束造像。
缱绻的眉眼,挺拔的鼻梁,柔顺的肌肤,一吻便会带上潮气的唇,唇珠饱满,却泛着薄红。
他一寸一寸地端详过去。
丰京的雨下得很大,赋长书牵着卯日的手,就那么坐了一宿。
卯日醒来的时候,手掌上还留有余温。
丰京没有下雨,只是天色阴沉,乌云盖顶,太医署里的医典被风吹得乱飞,卯日抬起手抚上了自己的侧脸。
梦境似乎成真,卯日有些分不清昨夜赋长书是不是来过太医署。
“春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