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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大的衣袂,同白雪一般翻涌。
一缕乌发轻拂他的侧脸,朱红色的发带于冷冽的风中翩飞。
鹅毛般的雪卷过,少年背着剑,走在雪中,没有再回头。
……
云笙就这样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
那时的她仍抱有一丝幻想。
或许哪天能沉冤昭雪,至少能让她,干干净净地不带着骂名死去。
只是她没想到,自那以后,留给她的只有将人逼疯的孤寂。
她死后,魂魄飘荡在寒冰狱中,成为了一个地缚灵。
她听到寒冰狱守门的弟子说,小师弟离经叛道,连杀好几名王庭重臣和三宗内的长老,被王庭和三宗通缉。
又过去不知多少岁月,她看见小师弟闯入了寒冰狱。
守门的弟子倒了下去,刺目的鲜血蔓延至他踏足的冰层之下。
寒冰狱内设有十二尊佛像,以梵文汞灯维持阵法,为的便是镇压寒冰狱之下的囚徒。
可是师弟面无表情地提剑立在那里,被佛光笼罩着的汞灯一盏盏熄灭,十二尊金身佛像溅上刺目的鲜血,于他身后轰然倒塌。
杀得尽兴时,师弟眼尾绽放着一朵血色红莲,灼灼刺目。
蓬莱宗内,早已陷入火海,一片刀光血影。
她的这位小师弟,覆灭了蓬莱宗。
很可能还要做出更离经叛道之事。
只是……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第3章
“你知道些什么,不妨说说看?”
下颌处蓦地加重的力道将云笙的思绪拉回。
恍惚间,云笙再次对上沈竹漪冰冷的目光。
再次相见,恍若隔世。
云笙轻声道:“我知道,你在找蓬莱至宝纯阳珠。”
前世这个时候,沈竹漪怕是还不知道纯阳珠藏在哪里,否则后来也不会夜闯寒冰狱。
她可以借此,和他谈条件。
云笙紧张得唇都在发颤,她需要捏紧掌心,才能让自己的声线平稳:“据我所知,魔域的人也在找这件宝物,若和他们发生争执,怕是于你不利。”
云笙没有说谎,魔域的人确实也在找寻纯阳珠。
上一世,云笙撞见了师妹和魔域的人密谋。
她这才得知备受喜爱的师妹竟是魔域派来的人,还偷了宗内寒冰狱里的纯阳珠。
而云笙也很快被他们发现了。
师妹一路追杀她,将她逼到悬崖,却没有杀她。
反而,师妹将纯阳珠还给了她,拍了拍她的脸,古怪地笑了一下。
云笙晕了过去。
醒来后,她便昼夜不停地朝着宗门赶去。
暗黑的天穹下是茫茫雪海,罡风如刀,万里飞雪。
云笙拖着断了的腿,走了整整九万步。
每走一步,她都在告诉自己:快了,快了。
只是那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历经千辛万苦后,等来的却是一句——你可知罪?
她才知道,师妹反咬一口,诬陷她才是与魔域勾结的人,就连尹钰山都帮她指证。
可笑的是,蓬莱宗的所有人竟都信了。
-
云笙没能回忆多久,便被沈竹漪扼住了脖子。
他唇边绽出一抹凉薄的笑,凌冽的杀意自上扬的眼尾悄然流出:“你暗中调查我?”
强烈的窒息感令云笙眼前发黑,她近乎能听见自己脖颈发出的脆响。
她心脏疾跳,费力挣扎着道:“不,我猜的。”
“金岚沈氏底蕴不浅,不乏群英名流和数不清的财宝,于修行多有益处,你远赴蓬莱自然是有目的,而蓬莱唯一能让你看得上眼的,怕是只有镇宗之宝,那出自凤梧海海底的纯阳珠了……”
一切紧迫,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
半晌,她听见沈竹漪哂笑了一声。
她脖子上的力道卸了半分。
云笙捂着心口剧烈咳嗽。
她不敢放松半分,心里咚咚直跳。
因为他修长的指节仍摩挲在她的颈侧。
他的指尖很冷,像是游移审视着的刀锋,所过之处留下一阵战栗。
云笙的呼吸越发加快,强烈的求生欲令她浑身的血液涌上头顶。
她说话的速度也跟着加快:“我自幼便身在蓬莱,对其内机关阵法自然是比旁人了解,我可以帮你。”
说完,她忐忑地盯着他的脸,不敢错过他面上任何一丝神情变化。
沈竹漪悠悠道:“如你所说,为何要帮我?”
云笙立刻回答道:“因为我想给自己找个靠山。”
“我是一介孤女,无力自保,只能寄人篱下。今日他尹钰山能叫我放血救人,明日就能要了我的命。”
云笙飞快道:“我能帮你得到纯阳珠,但你也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第一,你要助我修复灵根。*”
“第二,若是在宗内有人欺负我,你要帮我欺负回去,护我安危。”
沈竹漪的目光寡淡而平静,他顺势拨开遮眼的那一丛绿竹,薄薄的眼皮微耷,自上而下睨着她:“你既什么都没有,凭什么谈条件?”
“你既暗中查我底细,想必也对我有所了解。”
他唇边的笑褪灭,顺势折下绿竹,根根分明的眼睫在眼窝处落下一片阴翳,“知道与虎谋皮的下场么?”
他的五官本就浓稠艳丽,没了迷惑的笑,便极具凌厉的攻击性,有种毛骨悚然的冷感。
那片柔软的竹叶在他手中翻折,化为利刃,抵在她脆弱的喉管上。
云笙的心缩成一团,直发着颤。
她埋头瓮声道:“我是诚心的,我能替你做任何事,而且,我也并非一文不值。”
她犹豫片刻,忽然一把撩起袖子。
在袖子遮掩下手腕上的疤痕完全暴露出来的时候。
云笙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她脸上涌过去。
把这丑陋的疤痕敞露在一个陌生的人前,她像是费尽了浑身的力气,满头是汗。
她咬牙道:“我的血能吸引邪物,更有疗愈补体之效,就连蓬莱宗内都用我的血来炼丹治人。”
沈竹漪在她手腕处盯了很久,他的视线如有实质,在她伤疤新生长出糜红新肉的地方来回摩挲着,竟莫名生出几分古怪的热意。
云笙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她立刻将袖子拉下,他才移开视线:“人死亦可取血。”
云笙面色愈发苍白,那落在她颈侧的竹叶已至要害处。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不不,只有我活着才可以!”
慌乱之际,她脑子发热,狠心咬破舌尖,攥着他的手便低头覆了下去。
在他掐着她脖颈时,她便注意到了。
他的手背有一道细微的伤口,不知是竹叶还是鬼婴蛛所致。
她垂下头,轻轻舔舐了一下那道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