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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

裙摆有些凌乱,濡湿了一小块,分不清是汗水还是什么。

透着浅淡的石楠花香味。

她的掌心,恰好附着在那一块洇湿的地方。

云笙有些茫然地看着手中的裙角,刚想凑过去仔细看。

忽的,她的手腕上一紧。

她转眼看过去,对上一双乌黑的双眸,少年眼中似乎闪过一抹晦涩,将那一截断裂的裙摆很快便夺了回来。

云笙有些怔愣:“你拿这块破布做什么?”

沈竹漪不置可否,只是道:“明日给你买新裙子。”

说完,他起身,接过一盆水,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手,用力替她擦拭起来。

温热的水流自她的指缝间流过,水面的花瓣打着旋儿。

他将她每一根手指都擦拭干净,连带着掌心。

她没忍住,用手舀水朝他泼过去。

“你干嘛,只是沾了点墨迹,弄痛我了。”

他不躲不避,眼角眉梢处沾上了水泽,面庞格外隽秀干净。

待到他彻底洗干净,才转身将水倒掉。

直至云笙再也看不见时,他才将手心揉皱的那一截裙摆缓缓展开,他低低嗅着裙摆上她与他交织的气息,将那一截布料藏进了衣襟更深的阴影中。

-

云笙再也不敢找沈竹漪教她练剑。

余下十日,她都靠自己的摸索勉强度日。

很快便到了长留山论剑的日子。

长留山高耸入云,乳白色的雾霭中峰峦叠嶂,山脚处云雾弥漫,隐隐可见其后广袤的山川轮廓。

三宗之主早已在山脚处等待,而在山上的栈道处,立着上一任的白玉京剑主,再往上,是仪态端庄的帝姬和负手而立的太子。

云笙与一众论剑者仰望着他们,静静等待着论剑的开始。

云笙并未同真正的剑修交手,率先与她比试的是崔家的人。

崔家虽与沈家并名,但崔家之人擅器,擅剑者并不多,她运气好便遇到了器修,仗着有沈竹漪的指点,险胜了下来。

余下的几日中,云笙接连战胜了三人,其中一个还是靠着王庭关系塞进来的酒囊饭袋,云笙赢得格外轻松。

此时的排名已然够她进入下一轮比试,她一直悬着的心也就此放下了。

今日便是长留山论剑的最后一日,她照惯例去抽签。

而就在这时,她的好运气用完了,她抽到的木签上刻着三字:姬承曦。

四海八荒之内,唯有王室一族姓姬。

姬承曦,乃是王庭太子的本名。

云笙心中重重一跳。

赵缨遥特意找到她,难掩忧虑愤恨:“云笙,你要小心。太子身负剑骨,剑术了得,下手也不知轻重,我有同门已然败在他剑下,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皮肉,已经回宗医治,怕是不能参与下一轮的试炼了。”

第58章

云笙有些担忧地擦拭起剑,余光中瞥见一人的身影。

是沈竹漪。

他一身雪白缥缈的长袍,走动时衣袂飘飘,蹀躞系着劲瘦的腰线,紧实有力的双腿包裹在长靴中。

一阵风拂过,垂在他颈侧的长生辫发出清脆的铃声。

听见这声音,云笙的莫名开始浑身发烫。

她回忆起,在那个荒唐的梦中,他颤抖时,辫子上的银铃也是这般响个不停。

她的视线就不可避免地下移,落在他握着剑的手上,顺着他手背上突起的青筋描绘,根根分明极具张力,而她知道,另一处的会更加狰狞。他皮肤白,所以也是粉色的。她始终忘不了,他面上那介于痛苦与欢愉之间的神情。

少年的身躯紧绷时,每一块肌肉都鼓噪,有一种极强地压迫感,他的神情也不似现在这般冷清,而是格外压抑地在她耳边吐露的隐忍滚烫的气息。

她满面通红,垂眼看着自己的手,登时感到手心沉甸甸的。

就在这时,沈竹漪走到她的身前,将腰侧的白鸿剑抽出,只见桃红色的剑穗一晃,那把剑便落在了她怀里。

云笙吓得一个激灵,毕竟她的脑子里全是另一把剑,差点连白鸿剑都没握稳。

她抱着白鸿剑,心虚地看向他:“你、你把你的剑给我作甚?”

沈竹漪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下一场比试,你用它。”

“为何?”

沈竹漪垂下眼:“必要时刻,它会护你周全。”

云笙摇摇头:“不行。”

她仰起脸道:“你是最有希望的,我不能用你的佩剑。万一你换了剑,发挥失常了怎么办?”

沈竹漪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轻扬了一下眉梢:“对付这些人,我不用剑亦可。师姐何需挂心?”

云笙哑然。

说的……好像也对。

她真该担心的似乎是她自己。

她远远望着沈竹漪登上了论剑台之一,抱着剑没再开口,静静嗅着桃红色的剑穗上的竹香,直到听见论剑台的长老唤出自己的名字。

“蓬莱宗,云笙。”

云笙的心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事关太子,自然引得众人关注。

她在众人打量的目光中登上了论剑台,对面立着一位腰细黄金犀角带的青年,正是太子姬承曦。

他正悠然自得地接过侍女端来的茶水,居高临下地看着云笙登上论剑台。

姬承曦显然已经是此论剑台的擂主,自从他登上这论剑台就没下去过,和他比试的人全都惨败,就连崔家的少主也不例外,以至于这论剑台上全是鲜血。

和沈竹漪不同,姬承曦如今的模样和幻境内相差不多。

姬承曦打量她一眼,讥讪道:“你便是我那胞妹送羽扇信物之人?真是可笑,她去蓬莱宗大闹一通,就是为了笼络你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

云笙知道这狗太子的秉性,垂眼道:“殿下此言差矣。帝姬殿下不惜亲自动身去往蓬莱,是为严查禁药,庇护四海八荒免受奸邪所害。连我这种弱小之人都能得帝姬垂帘关怀,可见帝姬体恤民情,深仁厚泽。”

她一面说着,一面暗暗惊叹,帝姬的一举一动竟然都在这狗太子的监视之中。

云雾缭绕的观剑台中,定远王冲帝姬眨了眨眼,满面欣慰:“这丫头倒是喜欢你,是个知恩图报的,连太子都敢呛。”

帝姬却摇了摇头:“我不该给她信物的,只会让她引火上身。”

果然,论剑台上的姬承曦变了脸色,摸向腰间的剑:“倒是能说会道。”

转眼间,便听一声脆响,太子便拔剑袭来,眼中闪着骇人的光:“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何能耐。”

云笙手中的白鸿剑出鞘,她右手持剑,并未选择和他正面对抗,而是借着剑尖避开锋芒,朝着另一侧躲闪而去。

姬承曦扑了个空,转头时面色阴沉:“怎么,只会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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