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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裙掀起一阵起伏,停顿在一个地方的时候,云笙的身子狠狠一颤。

她的身子紧绷得像是一面弓,他修长的手指在其上随意地拨动,亦或是搅弄。

□*□

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云笙确实受不了。

只是她未能开口求饶。

沈竹漪就因为牵扯到伤势昏了过去。

云笙不好意思告诉别人,只好自己整理了被褥。

又睡了整整一个下午,他才再度苏醒。

云笙吸取了教训,没敢再招惹他,生怕他把自己给折腾死了。

她决定等他冷静一会,再劝他入地泉闭关之事,这绝对又有一场恶仗要打。

灵医来了一趟,开了几副药,又叮嘱了许多事。

傍晚的时候,白面把黑面的尸身找了回来。

沈竹漪的腿脚尚不能动,他坐在素舆上,平静地看了一眼被白布遮挡的尸身,只是一眼,便挪开了视线,眼中毫无波澜,就好像死的只是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飘飞的云幡中,祠堂内又多了一块牌位。

孽镜台依然如旧,只是云笙会间或看见,时不时变会有人立在祠堂之外,往里头的香炉里扔纸钱。

雪白的铜钱混着燃烧的灰,像是纷飞的雪,席卷在孽镜台的天空。

当天夜里,云笙甚至看见,有人为他守着灵堂。

那人悄悄取下了面具,面具下是一张年轻的面孔,年轻的女孩面上的泪痕斑驳。

云笙记得这张面具,这张面具时常跟在黑面之后,根据白面所说,她是黑面一手带大的弟子,云笙也曾和她说过几句话,知道她叫做小十一。

见小十一穿得单薄,云笙忍不住为她披上外衣。

小十一擦干眼泪,匆忙戴上面具。

云笙安慰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想哭就哭吧。”

哽咽的声音自厚重的面具后传来。

小十一轻声道:“在我十岁那年,王庭大兴土木建立黄金台,珠贝宫阙,通天梯。我爹作为奴役被当做壮*丁捉过去,死在了黄金台建成的那一年。我娘想去讨个说法,被关在牢狱里,病痛磋磨而死。我本也是要死的,被他救下,加入了孽镜台。他教我武功,教我习字。”

“他始终都带着黑色的面具,对我也很严苛,话少得和个哑巴似的。可是我高热那一年,也是他背着我走在深夜长街的更声里,一家一家地寻医馆。我连他的真面目都没见过,连他的真实姓名都不知晓,他为何就死了呢?”

小十一转过头,云笙透过面具,看见她盈满泪水的双眼。

“我知道,我对于他来说,或许什么都不算。他牵挂的只有他的主子,就连这孽镜台也是为他的主子而建,为他的主子生,为他的主子死。这便是他的命,他也算死得其所。”

云笙一怔,知道小十一口中所说的主子,就是沈竹漪。

云笙有些窘迫:“你似乎对这位少主,有不小的成见?”

小十一木着脸道:“我不喜欢他。”

云笙朝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十一道:“准确的说,我是怕他。当年孽镜台尚未有这般大的势力,我和那些同样无家可归的孩童宿在破庙之中,如乞丐般生存。那位少主只有十四年岁,明明没比我大上多少,稚气未脱,像个倨傲的贵公子。他刚被找回来时,瘦得皮包骨,白得阴郁,经常对着雕的木偶说话,因为使不出剑法,时常砸东西,发脾气,甚至自残……他给我们添了很多麻烦。我深夜起来小解的时候,看见他披着一身白衣,赤脚走在屋顶上,风一吹,和鬼一样。”

“我一度认为,就要在这样一个疯子手底下卖命了。可是数年后,我再度见到他,他不止能挥剑,还很厉害,他始终笑着,笑得很灿烂,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而是冰冷,就像是披着人皮似得。我们的恶鬼面具戴在脸上,他的却严丝合缝,和肌肤生长在一起。”

“孽镜台每年都要死很多人,我从未在他脸上看见过悲伤的神情,甚至连眉头都不会动一下。就像现在,黑面死了,他好像也并不难过。为了这样一个人,值么?”

云笙一面听着,一面攥紧了手。

她发现,她对沈竹漪所知甚少。

除了在幻境之中见过他的曾经,沈竹漪从不会和她提及往事。

就连黑面和白面,也从不会透露给她半个字。

云笙将自己的斗篷解下来,披在了小十一的身上。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无人愿剥离爱恨嗔痴,像麻木的行尸走肉般处于世间……”她给小十一系带子的时候,垂着眼轻声道,“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失去太多了。”

“我们总要在这世间,寻求活下去的办法。区区血肉之躯,容忍不了那般多的大悲大痛,分离死亡。可若想要清醒地活着,不想发疯,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做一尊无悲无喜的木偶。”

小十一微微一怔,抬眼看向她。

白雪之中,云笙的面色皎然,只是温柔地替她整理好了斗篷:“就像你的眼泪,也只在面具之下流淌,不是么?”

小十一原本身侧攥紧的手一紧,又缓缓松开。她的目光凝视着云笙的脸,久久不散。

云笙不再说话,只是将一摞摞的纸钱,洒进了燃烧的铜炉之中。

一夜未眠,云笙白日睡了一整日,傍晚才清醒。

那张棺木仍摆放在灵堂之中,已然过了头七。

直至又过了好几日,夜里,云笙醒来。

半夜的风雪刮骨,霜雪落在脸上,像是针扎一般。

天寒地冻间,万籁俱静,茫茫黑夜中飘下细碎的雪,唯有祠堂和灵堂的灯火敞亮。

素舆上的沈竹漪身着素白的中衣,漫天的雪白铜钱翻涌在天际,他鸦青的发垂落,肩上堆满了雪,像是一块通体冒着寒气的冰。

他在光影分割处,静静地看着祠堂中辉煌灯烛中陈列的三千枚牌位,飘忽不定的光勾勒着他沉寂的眉眼。

又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卷起他未束的发,掠过少年单薄的后颈,衣袂飞扬起的那一瞬,云笙有种莫名的恐慌,就好像他也会随着这阵风一般消散。

她撑着伞跑过去,雪地里留下了坑坑洼洼的脚印。

“沈竹漪,你干什么呢?”

他的手背苍白,分明的腕骨像是衔着一捧雪,云笙触及他的肌肤,她被冻得“嘶”了一声。

云笙顿时被吓了一跳。

这根本不像是活人的温度。

她下意识去探他的鼻息。

就在这时,他动了,恰好侧过头,将脸埋在她的手心。

恍惚间,他很轻地开口:“师姐,好冷。”

他的声音像是碎玉,蓦地破开薄冰。

说话时缥缈的雾气弥漫,模糊他清隽的眉眼。

祠堂内的火愈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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