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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黑白的清晰界限与对比感,毫无杂质似的,澄澈至极,但这时太水润,仿佛随时会下雨。

眼睫毛密密长长,幼时因扎痛过眼睛而惨遭剪过,隔几个月就修一修,免得碍事。

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显然在孩子疼得一直揉眼睛揉得眼泪汪汪面前,根本无人在意这个。

嬴政尤其不在乎。规矩都是人定的,而他就是能定且能改规矩的人。

何况,修鬓角胡须、拔白头发的人恐怕不在少数,只要不是剪得太短,也并不惹人注意。

这个枕头上的猫毛都被好好地捡起来了,李世民吸了口气,歪歪地跪坐在嬴政身边,看一眼练囊里的宝贝,叹道:“有点少。”

“不够吗?”嬴政的心情都跟着降下来了。

“如果只有这点,肯定不够了……”

“早些休息,明日再找吧。”嬴政只能把他揽过来。

“嗯。”太子把练囊系得紧紧的,放在枕头底下藏好,还拍了拍,不知在安抚什么,乖乖地侧躺下来,盖好被子。

灯火一盏盏被盖灭,寝殿霎时间暗了许多。

往日里活泼泼的小太子一言不发,便更安静了,只有微乱的呼吸声传入嬴政耳中。

无论灯烛多昏暗,只听这个不稳定的的呼吸,嬴政就能感觉到孩子在无声地落泪。

他心道果然,默默地去握孩子的手,摩挲几下,斟酌着开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太子兴致缺缺,抹了抹脸,但还是很给面子地凑到他怀里,平复了一会,呐呐道:“什么故事?”

“燕国太子叫什么,你可知道?”

“名丹,太子丹。”

“我们幼年时,同在邯郸为质,我认识他。”嬴政平静道。

他知孩子对他童年生活素来好奇,华阳太后没法满足孩子的好奇心,因为她也不知晓,而其他人,也都差不多。

“你们是朋友吗?”[1]秦太子问。

“谈不上。”秦王回答。

“关系很差?”

“也谈不上。”

“萍水相逢?”

“比这略好点。”

“就像我和谁?”李世民问。

“无法拿你作比,你与初见之人都能热切聊天,且聊上不止一个时辰。”

“有吗?”

“你忘了刘季?”

“哦,好像是这样。”

“大约像韩非和刘交,虽是同门,但不熟稔,外人看来也许走得很近。”

“实际上呢?”

“太子丹此人,可为友,不可为盟友。”嬴政淡淡道,“那年我们相聚,我恰在病中,围炉读书,他带了些栗子来,说刚摘下来的,可以烤着吃。”

“等等,刚摘下来就烤吗?”李世民忙道,“晒干了么?”

“没有。”

“那划口子了吗?”

“亦没有。”

“你离炉子多远?”李世民顿觉不妙,关切地问,“那个栗子有没有炸开?”

“何止是炸开?”嬴政轻叹,“如同火烧干竹,迸得到处都是。”

“有没有烫到你?是不是很疼?你受伤了没有?”他一连串地急问。

“有点,不疼,伤了手。”

“伤了手?哪里哪里?”李世民把嬴政的两只手都举起来,睁大眼睛,努力去看,“哪只手?”

“早就好了,都十几年了。”嬴政既觉好笑,又忍不住动容,“只是灼烫了几个疱,破了层皮,并不严重,没过几天就长好了。”

“怎么会不严重呢?如果伤的是我,阿父肯定会觉得很严重的,马上就要传医丞了。”

“这是自然。”嬴政理所当然地说,“你是我的太子,岂会让你受烫伤?”

“燕丹当时多大?”

“他比我大三岁,当时十岁。”

“他不聪明。”李世民认认真真评价,“虽是好心探友,却莽莽撞撞,反致病中的友人受伤,好心办坏事,不如不办。——他谢过了吗?”

“太子丹慌忙谢过,也请了医者过来。”

“亡羊补牢。”李世民道,“与他父亲性格相似。”

亡羊补牢本是褒义的,但李世民这会儿用起来,却有点贬了。

燕王喜也是这个德性,没有什么深谋远虑,顾头不顾腚。在长平与邯郸之战都隔了好几年之后,脑袋一热就要攻赵,然后被反推了水晶,都城被围困了整整三回。现在又被赵国揍得汪汪的,向秦国紧急求助。

“若是你,还会与之交往吗?”嬴政见他注意力被转移到这里了,就悠悠地询问,拉长这段对话。

“燕国……燕国太弱,其太子现在其实不具备我结交的价值,不过彼时为质,可以为友。同病相怜,同忧相救,在面对赵国时,也算是暂时的同盟。”李世民分析道,“而且他比你大几岁,当时处境也比你好些,彼此相交,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与我所虑,大抵相同。”嬴政道。

“你是怎么生病的?”李世民却问起另一件事。

“问这个作甚?”嬴政避而不答,“人吃五谷,焉有不病?”

“不对,栗子九月可熟,秋高气清,正是适宜的季节,阿父这几年从来没有秋天生过病。”李世民敏锐道,“出了什么事吗?谁欺负你了?你怎么会在九月生病,且重到需要炭火生暖的地步?”

第95章 新的猫猫歌

嬴政一时不知自己是不是不该提起这个话题。言多必失的道理,真是放在哪儿都很有用。

尤其这孩子刁钻,爱刨根究底,非问出个所以然来,否则绝不罢休。

“出了一点意外。”嬴政轻描淡写,见李世民还巴巴地望着,便继续道,“不慎落水而已。”

“不慎?”李世民咀嚼着这两个字,“我不慎都有可能,阿父你实在不可能。”

“你也不许‘不慎’。”嬴政立即发出警告。

鬼才相信当年的小小嬴政能不小心秋天掉水里,把自己弄病。

这孩子故意往河里跳的可能比失足落水要大得多了。

两人各自想着,纷纷觉得对方的话有水分。

“是有人推你落水的吗?是谁?”

“穷究这个作甚?”

“搞清楚是谁,好杀过去。”

“不必挂怀,我都记着。”嬴政平静地轻拍他的后背,低沉的声音愈近了些,“睡吧,也许你会梦到你的猫。”

“会吗?”李世民咕哝着,“猫猫会不会生气我今天晨起没有立即去找它?”

“不会,它就是怕你难过,才躲起来的。”嬴政宽慰的话越说越熟了。

“我最近光顾着自己忙,都很久没有帮它梳毛了。”

“你阿母有帮它梳。”

“我今年也没有给它洗澡……”

“扶苏有在做。”

“我对它……我对它是不是不够好?我没有天天关心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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