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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气氛与寻常不同,虞兼葭进了屋,挥退下人,便自己掀帘进了内室。

果然!

杨淑婉坐在八仙桌前,捏着帕子抹着眼泪。

虞兼葭连忙上前:“娘,您这是怎么了?”

见着了女儿,杨淑婉一边掉着泪,将今儿府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那些个狗奴才们,让虞幼窈管了大半个月的家,眼里便没了我这个当家主母,搁我跟前闹腾,打我的脸不说,连老夫人也纵着他们一个个奴大欺主,不给我脸,当着满府下人的面儿,就训了我一通,”

一边说着,她又咬起了牙子,恨声道:“最可恨的还是虞幼窈,装得一副无辜样,弄得我都成了个恶毒继母,你是没瞧见,下人们瞧我的眼色都变了……”

虞兼葭一听,便听出了关键,用力抿住了唇,将到了嘴边的咳嗽忍下。

傻子也该知道,这盖了府里大印的事,哪是轻易能改的,娘也没说要废除了府里头的规矩,只是想将自己的规矩立起来,免得管了家,还束手束脚,让虞幼窈牵着鼻子走,这也是人之常情。

可这打好的如意算盘,却让马婆子搅合了。

杨淑婉越想越伤心:“你爹,竟然还特地让文竹过来给我传话,话里话外都是我管家不如虞幼窈,大书房里的事,以后也不让我插手……”

虞兼葭轻轻一叹,拿了帕子给杨淑婉拭了泪:“娘,眼下大姐姐在府里头风头正盛,你身为继母,要更仔细避着锋芒,拿了管家的钥匙,重新掌了家,便该见好就收,您从前管了多年的家,当家主母的威严是一早就有的,便是想重新立威也不是一时半刻,一日两日,来日方长才妥当。”

第165章 姜还是老得辣(求月票)

哭了一通,杨淑婉心里再难受,也冷静下来了:“虞幼窈管家大半个月,府里头的天也跟着一起变,你父亲在我跟前,夸了她也有三四回,我心中难免急了些,”

说到这里,她又是好一通咬牙:“再说了,家里头的规矩都是虞幼窈立的,便是我重新掌了家,也要按照虞幼窈的规矩做事,这哪使得?我这个当家主母脸要往哪儿搁,少不得要将自己的规矩安排下去,哪晓得竟叫马婆子闹腾上了。”

废除虞幼窈立的规矩,她是有心也没胆儿,她也是冤枉。

虞兼葭也知道这事怪不得娘,只道:“娘,大姐姐今时不同往昔,你待她的态度,也该变一变了,却是不该再拿她当小孩子瞧,你可别忘记了,她有祖母指点,身边还有一个厉害的嬷嬷,青蕖院里的周令怀也是帮着她,与之一比,您就显得势单力薄了。

她也是明白了。

今天这事,分明是马婆子得了老夫人的指示,故意闹腾着,借机敲打母亲,免得母亲管了家,便轻狂了去,把虞幼窈给折腾上了。

母亲也是太心急,还当自己是从前在府里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却是小瞧了虞幼窈如今在府里的势头。

点卯的时候,虽没明着指摘虞幼窈的不是,可谁也不是个傻子,哪里听不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

马婆子可不得闹起来了?

老夫人一出面,母亲可不得让祖母给拿捏了。

今后管着家里,哪里还敢造次?

却不是母亲手段不行,而是老夫人手段太厉害了,都说姜还是老得辣,从前虞幼窈还小,府里头的事,老夫人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

可如今虞幼窈大了,老夫人要替虞幼窈铺路,娘碍了这道儿,老夫人可不就将手段使出来了?

老夫人管了大半辈子的家,教养的两个儿子都是能臣,这京里头等闲谁家遇上了老夫人,不敬上三分?

娘岂能是老夫人的对手?

还能在老夫人手底下讨得好?

杨淑婉仔细一琢磨,还真让女儿说准了,虞幼窈这段时间,确实是长进了不少。

可她心里,却还当虞幼窈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瞧,可不得就轻视了,冷不丁地,一不留神,可不得就在她手上吃了亏去?

可一听虞兼葭提及了周令怀,杨淑婉就忍不住疑惑:“一个上门打秋风的残废子,能有什么前途,也就虞幼窈巴巴上门送好,你提他做什么?”

虞兼葭摇摇头:“娘可不能小瞧了他去,我可是听大哥哥说了,周令怀身怀大才,二叔说他不在宋世子之下。”

二叔父的话,是一准没错。

可惜她之前却是瞧错了周令怀一双腿子,否则上门送好的人,就轮不到虞幼窈,也不至于白白将人推到了虞幼窈那头,让他变着法子,帮着虞幼窈来与她作对。

周令怀废的是腿,不是脑子,身边有这样一个厉害人,将来也是一个助力。

杨淑婉也是吓了一跳:“你二叔父真这样说的?”

虞兼葭点头:“大哥哥亲口与我说,就连学堂里的湖山先生,也待周令怀另眼相看,我瞧着这势头,将来周令怀便是不科举入仕,做一个贤士也是使得的。”

杨淑婉顿时一阵懊恼。

虞兼葭心中也是惋惜得很,但事已至此,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于是转了话:“娘,可不要多想,这不谢府三日后就要上门吗?到时候你仔细操持些,也好让府里的人瞧一瞧,你这当家主母的治家本事。”

杨淑婉一听这话,又止不住一通恼怒:“她谢柔嘉的娘家登了门子,还我要这个继室舔着脸子,上赶着伺候不成?那我成什么了?”

道理她是清楚的,但到底心中难平,便忍不住发作了一通。

虞兼葭胸口闷得慌,也知道娘的不容易:“娘,换个脑子想一想,治家厉害不厉害,平常可瞧不大出来,大事上才能彰显,至少虞幼窈管家这些个日子里,就没办过宴,你若是办好了,府里头得了脸,你也面上有光,谁还敢说你半句?”

这样一说,杨淑婉果然就冷静了一些。

李嬷嬷连忙奉了一杯茶过去。

杨淑婉接过喝了一口,定了定神,这才道:“谢柔嘉虽然死了,可虞氏族里,有许多生意还要仰仗谢府的路子,这些年来,老夫人唯恐与谢府关系淡下来了,便可劲地唆使着虞幼窈与谢府亲近,老夫人偏疼虞幼窈是真,可这份疼的背后,又掺杂了多少算计,权衡,利弊?也是可笑。”

虞兼葭没说话,这世间,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爱恨。

杨淑婉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脑袋,也不提这事了,转而问起了虞兼葭课业上的事。

虞兼葭面色微顿,只道:“还好!”

却没像往常一样,柔柔地笑着,与娘说许多课堂上的事。

上午的文课,叶女先生是彻底偏到了虞幼窈身上,课也上得越来越快,她也有些吃不住了,每日回到院子里,都要花一些时间自己再仔细学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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