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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诗晓生了病,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许星言擦了擦脸上的泪,看向眼前的影子,扯起唇角笑:“饭凉了,我去给你热一热。”

他穿好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下了床,端起饭桌上的那盘炒西兰花,转身走向厨台,忽然听见背后“哗”一声响。

什么东西摔碎了。

许诗晓又开始砸东西。

许星言放下盘子,回头看向地板。

被摔碎的是个玻璃瓶,地上洒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

贝壳、云母、石头、珊瑚、海玻璃……

红色的,白色的,黑色的,半透明的,绿色的。

-送给你。

-阿布扎比的日出。

一个声音冲破迷雾响起来。

许星言忽地想起那个玻璃瓶被放到自己手上的触感,凉凉的,具有光滑的弧度。

在酒店房间的大床上,清早起床的困顿还未消散,他低头看向玻璃瓶的瞬间,瓶里的石头折出一道晶莹的光线。

周遭逐渐变得熟悉而真实。

许星言扶着椅子靠背半跪下来,定定望着地板上的石头。

他的石头。

这世上唯一属于他的东西。

眼泪扑簌簌淌下来,模糊了五颜六色的石头。

他张嘴抽噎着,在地板上爬了一步,伸出手去捡地上的石头。

刚刚碰到那块石头,手腕蓦地被抓住。

“有没有扎到手?”那声音听起来很急。

许星言抽回自己的手,扑上去抢到了一小段碎珊瑚。

没有看见珊瑚上沾着细小的玻璃碎片,手心一凉,红色的血流下来,弄脏了乳白色的珊瑚。

“许星言!”

那人喊他,把他连抱带拽地放回床上。

那个人压着他,用头抵在他的胸口。

许星言。

他记得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喊过他的名字。 w?a?n?g?阯?发?b?u?Y?e?ⅰ????????è?n??????????????????м

在森林公园的山顶。

许星言看向被他攥在手里的那一小块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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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石头。

握在手里好安心。

真好。

真好……

跳动的心脏被这么压着并不舒服,每一口呼吸都不舒服。

“许星言,你不认得我,我难过。”那声音闷闷的。

许星言抬起手,试探着摸了摸胸口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指尖的信号传输回大脑,大脑擅自跳出判断:我的。

不光是石头,还有为他捡石头的人。

除此之外,他有一份教孩子们格斗的工作。

他不再觉得自己是一只寄生虫,他工作,每个月领工资。

他每次教会孩子一个很小的发力技术,都会成就感爆棚。

同事们喊他一起去看比赛,和大家一起欢呼,兴奋被强化到振聋发聩。

那位咨询师倪素,帮他理解了自己很多行为背后的逻辑。

还有那个康复师石济,给他检查了腿,介绍中医馆让他去针灸。他晕针,一直搪塞着人家没去。

他可以不用像当初依附在许诗晓身上那样活着了。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对他笑,老人、成年人、孩子。

这世界有那么多的可能,有人少了胳膊,有人少了眼睛,但他们依然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世界有纪托。

一着急就跳到车上、桌子上的纪托,犯病了一跑跑一宿的纪托,为他捡石头的纪托,为他捡瓶子偷偷塞到自己玻璃丝编织袋里的纪托……

胸口传来温热的湿意。

许星言吓了一跳,抬手摸上纪托的脸,慢慢抬起他的头。

好像真的重新从十几年前一分一秒走到了现在,漫长到无可比拟,犹如真的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纪托一样。

许星言观察着纪托的脸。

想了又想,他说:“我吓着你了吧。”

纪托看着他不说话。

“对不起啊。我不记得了。我以为……我已经好了。”许星言说,“诗晓走后,我一直没有发过病。”

脑袋还一胀一胀的痛。许星言抬手揉侧脑,纪托的手覆上来,力度适中地帮着他按摩。

许星言抬眼看向他。

纪托也静静看着他。

头痛感渐渐停止,他抓住纪托的手,将头靠过去,枕在纪托肩膀上。

他觉着他们像两只亲昵引颈的大鸟。

天鹅不贴切,大概是两只鸵鸟。

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那个时候。

这世上曾经两个许星言,一个一直活在许诗晓还在的时候,一个永远失去了许诗晓。

他承认或者不承认,许诗晓已经走了。

他应该放那个许星言也一起离开。

纪托不让他下床,自己去收拾了碎玻璃,找了个碗,暂时盛着石头。

等着纪托收拾完,许星言闭了闭眼,开口道:“我想……去看看以前诗晓带我去过的公园。”

公园和十几年前相比变化很大。

以前这边就是一大堆没人打理的树木和野花,附近城中村的人驱赶着自家的羊群到这边吃草,沿途都是洒满地的羊粪蛋。

现在这边的花丛被修得整整齐齐,绕着河还修了一圈彩色的健身步道。

唯一没变的大概只有那条河。

天将黑未黑。

遥远的云团被烧成一抹赤红。

许星言望了望河堤两侧的路灯,拽拽纪托的袖口:“一会儿有烟花。”

纪托将口罩往下拉了一段:“烟花?”

许星言点点头:“在河里。”

纪托陪着他看了好几分钟的河。

七点一刻,河堤两岸的路灯唰地亮起来。

夜风徐徐吹拂着河面,路灯的光一簇簇绽放在水中,波光粼粼的倒影随风轻轻荡漾——是一朵朵整夜不会落下的烟花。

“好看么?”许星言问。

拉锁声传入耳。

纪托脱掉了身上的外套,表情颇为严肃地看着他,抬手将脸上的黑色口罩整个摘了下去。

许星言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纪托洒网一样摊开外套罩住他,连带着罩住纪托自己。

温热的气息靠上来,再然后,纪托吻住了他。

退出去时还轻轻咬了他一下。

外套摘下去。

丝滑的布料刮过脸颊。

许星言回过神,慌忙环顾一圈,附近没人,遛弯儿的大爷离他们挺远。

嘴唇跳痛,纪托咬那一下有些重,他都尝到血味了。

纪托戴好口罩,他们两个人并肩在河堤坐下来。

“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你的腿是怎么伤的,其实……我知道很久了。”纪托说,“药检假阳发布会那天,我从阿布扎比回到交露,先去了福利院。”

许星言怔了怔:“我们方院长告诉你的?”

等待纪托回答时,观察着这人的沉默,心里了然,叹了口气:“小芸说的吧,她这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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