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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毫一笔笔细细勾斫而出的利落,笔墨深刻,静时若寒峰覆雪,适于奉之高位,阖目为神。

祁殃看着看着,微微歪了歪头,不禁想道,修士一辈子二百年撑死到头了,怎么活不是活,晏宿雪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累呢,他又不可能真的成仙成神受世人供奉,所谓的“飞升”不过是对“死亡”和“魂灵消逝”的另一种说法罢了。

他缓缓眨着眼,思考着,试图想象那人平凡、普通、自由、命数不拘束于星命盘中时的模样,旋即又意识到什么,不禁暗嘲自己真是闲的,人家可是堂堂主角,这辈子想要什么没有呢,天道都给安排上了,虽然无情道苦,但晏宿雪这种人怕是也乐在其中。

云辇落下之时,祁殃懒洋洋伸手掀开车帘看了一眼——

九冥山顶。

一路上光做梦去了,忘了给他说先把自己送回合欢宗了,不过以那人的脾性肯定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做这种好事。

再御剑回去也行。

他慢慢站起身,脑袋仍不是很清醒,往前走了两步像是踩在棉花上,下一刻就毫无征兆地咯噔一下跪了下去,过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膝盖处的痛感,双眼微微睁大,整个人都呆住了。

瞥见身旁的一抹白色袍角,祁殃愣愣抬头望去。

晏宿雪立于他身侧,垂眸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一跪一站地对视半晌,祁殃一手撑着膝盖试图站起来,双腿却像被打了麻药般使不上力气,十分魔幻道——

“我、我的腿,没知觉。”

晏宿雪沉默片刻——

“怎么弄的?”

祁殃怀疑自己可能还在梦里,“我就是睡了一觉,腿就没有知觉了,也没有被什么东西压着啊。”

“你是蛇妖?”晏宿雪面无表情,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对啊。”

他又试探着站起来,但那感觉就像下身瘫痪……

不会吧,我不会莫名其妙真的瘫了吧。

几缕黑发发尾落于视野,腰身处突然被一只结实的手臂紧锢着一提,晏宿雪俯身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穿过他的膝弯之下,直起身将他抱起来。

世界升起一百个光明大太阳再轰得一声大爆炸都不会让祁殃如此惊异了。

他仿若梦游地揽着那人的脖颈,只觉身躯被托得极稳,鼻尖嗅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的熟悉冷香,意识有些恍惚,地面都扭曲成了彩色的橡皮泥,在眼前不断蠕动着。

他一直以为,晏宿雪主动和其他人产生身体接触,不亚于现代正常人主动去找狗屎踩一脚。

“有人问你就说腿在悬天门那里受伤了,听到了么。”

祁殃缓缓点了点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和下颌绷出的凌冽线条,“那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晏宿雪又诡异地沉默几秒,“不知道。”

“……我真的不是瘴罗,你什么时候能放我回合欢宗?”

“回合欢宗当个瘫子让你那好师姐照顾么。”他语调平平道。

这张嘴……

祁殃暗自咬了咬后槽牙,又眯起眼睛笑了笑,“晏宗主能帮我治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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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宿雪不答,抱着他掀开车帘下了车。

原在不远处等候的唐泗和陶翎都出奇的反应一致,震惊之后更多的是思想的停滞,宁愿怀疑周遭环境的真实性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的。

“我们是不是正在山下除祟来着,陶翎,我好像中招了。”

“中招个屁,魔教幻术都放不出来这么邪的。”

“去找个轮椅。”晏宿雪轻松地抱着祁殃直接越过二人,步履平稳无声,又补充道,“……腿残了。”

祁殃,“……”

唐泗恍恍惚惚地去找轮椅。

陶翎拽住他的手臂往反方向一扯,“储备间在那边。”

唐泗左脚绊右脚一个踉跄,牙齿上下一碰磕出清响,颤声道,“……是不是发展得有点太快了?”

“谁知道。”陶翎看向远处那人怀中的人影,眸色幽深,意味不明地眯起眼睛。

晏宿雪抱着他进了幽绝殿,将他放置在偏殿的床上,此人的殿中不论什么地方都有唐泗定期收拾打理,连灰尘都不见半分。

祁殃坐在那张没被人坐过的床上,胆子也不由得大了些,问了一个自己刚重生来到九冥山就注意到的问题——

“你这个殿为什么一靠近就这么冷?比你身上还冷,是用了什么法术?”

“……嗯。”

“为什么要让这里这么冷?”

“你怕冷?”晏宿雪理了理衣袖,眼眸低着俯视他,反问道。

未待祁殃说什么,他便走到一旁将窗户打开,外面吹进来的风相较来说都是温和的,自顾自道,“冷就多盖床被子,反正腿脚也不好。”

“……”

祁殃坐在床边弯着眼睛微笑,实则恨得牙痒痒,心中又把这老男人暗骂了三遍。

……

就这样,悬天门无咎秘境一事虽然像把悬梁之剑立于各门派头顶,但也在晏宿雪的沉默下不得不暂且告一段落,因为作恶的那只瘴罗前两天被收入金螭笼中埋在筑星塔下,仙门没有再出人命,合欢宗那边不知道晏宿雪放了什么消息,竟然……

竟然也没有一丁点动静。

什么将他养大的师姐,什么视他为干儿子的合欢宗宗主,不是都很重视叶允来着么,这都多少天了也不见来要人。

祁殃晚上在晏宿雪的偏殿里休息,白天坐在轮椅上被唐泗推着出去转转,或者到他的殿里看看书浇浇花之类的,不用担心身份暴露的前提下日子过得还算闲适。

唐泗那里收集了好多人间灵异志怪类和爱情类的话本,殿旁还有一大座用灵力维持四季常开的月季园,一大簇一大簇的,很好看,比待在晏宿雪殿里有趣多了。

要说九冥宗的待客之道,全都是他这鞠躬尽瘁的前四师弟一人撑起来的。

而且前四师弟还愿意把灵兽给他玩,不像晏宿雪那样小气。

一日唐泗大清早下山办事,祁殃坐着轮椅在他殿前晒太阳,就在他闭着眼睛思绪放空时,旁边的玉桌上突然冒出种不带威胁的生人之气。

他抬起眼皮望过去,只见陶翎神不知鬼不觉地坐在了旁边的桌面上,双腿懒洋洋地交叠,一手撑着桌面,半卷的栗色马尾高束,正低头打量着他。

见他望过来,那人又咧嘴一笑,皮肤在光下呈一种健康的小麦色,笑得恍人又亲热,像极了某种富有心机的大型犬——

“叶小公子?”

由于之前在九冥宗当弟子的经历,祁殃对这个“三师弟”的印象并不太好。

当时全宗上下确实无人在意他,但偏有一人除外,就是陶翎。

他入门比陶翎早,是那人的二师兄,但自从那人入门后见到他的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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