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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顶着压力去看清那双眼睛了。

这样倒合他心意,省得还要多解释什么。

安百一很快出现在合欢宗上层弟子的视野中,叶晓身边的人几乎都知道了这个小孩的存在,爱逗着他玩,结果安百一是个矫情还挑人的,被那几个弟子逗两下就哭,然后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地去找祁殃。

祁殃觉得好笑,抹去他豆大的眼泪,捏捏他的鼻尖道,“掉美人窝里了,知足吧,长大了谁还哄你玩。”

可不是美人窝么,合欢宗里不论男女就没有不好看的,地处谷地青山如屏,不光水和气候养人,灵气也丰沛,满谷香气馥郁。

叶晓哄孩子的手段比旁人熨帖,更因为是祁殃带来的人,所以对着安百一的那份好更是不同,有耐心得近乎纵容,自然流露的亲厚,像是真把他当成了二人往后一起生活照养的孩子,不见半分不满。

狗皮膏药似的小孩渐渐也能从祁殃身上撕下来一会儿了,时而跟着叶晓到宗门里逛逛,也让她抱,只是不叫人,想要叫她时总是说一个“阿”字,后面就开始嘟着小嘴吐气。

只叫祁殃一个人,只叫阿爹。

祁殃担心他以后说话有困难,教着他学念“阿姐”,他不学,教着他说“哥哥”,他也不说,教说他“饭饭”“喝水”倒是很轻松,后来那小东西吧唧嘴吃甜点时连“玉露团”都说出来了,虽然“玉”没发音。

他才知道安百一这是故意的,看着傻乎乎,实则一肚子坏心眼。

转眼回到合欢宗已经七日,他和叶晓的婚事定在了十日后,这两天宗门里的人已经开始准备布置场地了。

趁安百一午休睡下后,祁殃到殿后的灵植园里找到了站在池边赏莲的叶晓。

他远远望着她的背影,犹豫片刻,还是走过去,停在她身边。

叶晓穿着同他一样灰红相搭的内门校服,绣着鸳鸯戏水的那边手肘支在檀木栏杆上,低头看池中咬莲的鲤鱼,几缕碎发垂落在额角,被微风吹起,露出那双宛若琉璃般的眼睛,眸中带着几分闲趣的柔和。

她没有看祁殃,像是早知道他会来。

祁殃抿唇默了须臾,“师姐,你真的是喜欢我么?”

若是之前他定是不敢这么问的,怕露馅,从这几日的相处中来看,叶晓真的把他当成打小带在身边的师弟来照顾,他却也发现,那照顾中除了近似亲情的关爱,没有什么其他情感。

不是她意识到壳子里换了个人,而是从始至终叶晓对叶允的态度都是如此,他本以为二人是日久生情两情相悦,至少从其他弟子的表现来看是这样,但经他近日的观察,事实并非如此。

“……就非得是爱情么?”

叶晓笑着,偏头看他。

“阿允,我不觉得你和谁会幸福。”

祁殃的眸光停滞在她眼底。

“我不觉得你和其他人会有什么好的结局,我不觉得你能在爱情里平安快乐,我不觉得你脱离我,能找到真正适配你的人。”

“原谅我说话难听,但如果你能因为这个婚事而永远绑在我身边,师姐不会让你受苦。”

叶晓的眼中裹着半生熟的亲昵,又隐隐透着不容错辨的攥紧,“我们一起长大,像亲人一样,我是你的避风港,不是么,远离了我就是远离了家,我不希望你去飘泊,找那些没什么所谓的东西。”

祁殃有些恍惚,有那么几瞬间,他觉得她不是在对“叶允”说话,而是直视着这具躯壳里罪恶又肮脏的灵魂。

……

几日后,魔教总坛。

巍峨宏丽的金殿中,一身红衣的男子坐在高台之上,长发垂膝,双腿悠哉交叠着,一手支着下颔,歪头看着金丝笼中的鸟雀儿。

那小雀儿翅羽雪白、色泽柔滑,品相极好,只是看起来不太精神,一双乌黑的眼珠不怎么灵动,翅膀蔫蔫地搭在身侧,偶尔有气无力地抖一下淡灰色的尾羽,拳头大小窝在栖杆上,像只小鹌鹑。

鸠漓看起来有些苦恼,盯着那只鸟看,仿佛多看会儿它就能好了似的。

此时殿门豁处,风烟忽漫,他漫不经心往下一扫,是左护法点序湘。

她玄衣裁霜垂至脚踝,衣角被风带起时露出黑色长靴上的暗纹,此时静立在殿门之处,身后是茫白青磷气,凤眸微抬,远远注视着台上人。

鸠漓的眼睛突然亮了亮,朝她朝了朝手,“你来得正好,本座的小白雀好像生病了,你来给看看。”

点序湘径直往殿内走,衣摆随步履浮动,靴身挺括裹着衣下的长裤,一步步踏上玉阶。

“我如果看不好,是不是就要跟那几个药师一样被处死了?”

她话中略带讽意,却是于第二十二个台阶准确驻足,距鸠漓十个台阶,始终保持着抬眸仰视的姿态,恪守着君臣之形。

王座上的人轻笑一声,缓缓道,“……你是觉得殃殃送给本座的小白鸟比不上那几个废物药师?”

“不敢。”点序湘心有不满也不能多说,适可而止,自然也是没顾那只鸟,直入正题,“晏宿雪的塑魂献祭之术停了。”

鸠漓微微一愣,随即眯起眼睛,“停了?”

“我们安插在九冥山顶的细作,情报不会有错,没有成功的迹象,但确实是停了,且有一段时间了。”

“他不是要复活殃殃么,”鸠漓蹙眉,语中染上薄怒,隐隐有失控的趋势,“本座还等他事成后把人抢过来,花了那么多年时间倒也罢了,怎么突然又停了?为什么停了?”

塑身容易塑魂极难,尤其是三魂七魄一丝不剩的,相关法术就连九冥宗筑星塔和魔界禁阁中都没有记载,全天下本是无人能做到,但二十年前祁殃死后,晏宿雪在秘密做这件事。

简直正好。

反噬极重恶业颇深又难如登天的活有人上赶着做,鸠漓自然乐意利用起来。

可凭空塑出一个魂魄来本就是天方夜谭,即便是晏宿雪也失败无数次直至今日未成,各种奇诡秘法施于无数凶邪妖祟身上,再用之献祭,每次失败后的冤灵都被那人暗中镇压在幽绝殿下,到现在恐怕都有上万只了。

一经放出,反噬足以将神仙压垮。

“殃殃在我身边待了十年,要不是天道以他的性命相逼,我又怎么会把他送到修真界,送到晏宿雪身边……”

“他跟着我就从来不会受苦。”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他又怎么会死。”

“失败那么多次倒也罢了,现在直接放弃了?”

鸠漓气得眼前发黑,布着青筋的手抬起扣上桌沿,一双暗紫的眸底阴沉得可怕,眼见着又要怒不可遏地发火掀桌子,点序湘果断道——

“你记得之前我向你汇报的,因瘴罗之事被抓到九冥山的合欢宗小妖么?”

鸠漓指尖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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