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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地在赫连翊手边晃来晃去,眉毛直往上飞,气焰甚是嚣张,“虽不至在区区几月之内,让你精通诗词歌赋,但这阵子我教你读书,之后你平日里识字看书,足矣。”

赫连翊听闻不由得一顿:“几个月?”

“你春夏留在王府,秋冬去高大人那里。”

裴静理所当然地给他安排完了,丝毫没有过问赫连翊意见的意思。

能有一段时日留在王府,赫连翊很高兴,于是他也不掩饰地笑了一下。

“这么高兴?”裴静故意抬杠,“我很严厉,可能比高大人更严苛。”

这么可怕?赫连翊凝视着裴静,思考着这话是真是假。

许久不见,裴静的样貌似有一些细微的变化,半年前他更像个孩子,现在虽然仍是病恹恹的,但轮廓更清晰,眉眼也变得更鲜明了。

他的眉毛虽然细长,眉尾却向上一抬,像书法最后落下的瞬间,形成一笔刚劲的转折。眼睛总是深水潭般的潋滟,与少女的盈盈目光比,到底还是不同。顺着眉眼往下,是会让人觉得温柔的一张脸,可能因为温柔,所以反倒会在说严厉的话的时候,让人觉得更残忍一些。

赫连翊盯着裴静看了很久,唉声叹气:“唉,那我还是回高大人那儿去吧。”

怎么这么快就知难而退了,裴静很惊讶,哀怨地拿尺子直戳赫连翊的腰。

“不是说好要跟我学读书念字?怎么一点诚心都没有。”

“因为你总是捣乱。”赫连翊哼了一声,“其实你不想当监工,你想跟我一起玩。”

裴静当即站起来反驳:“才不是呢。”

裴静为了证明自己才不是想跟赫连翊玩,大白天去点了一支蜡烛,在幽幽烛光从明至灭的过程中,他赌气似的未与赫连翊说一句话,却在桌边静静地坐着,不动声色地看赫连翊写字。

赫连翊的余光总是会看到裴静,他的目光和裴静时而探过来的戒尺一样,在触碰的边缘试探,却始终若即若离。赫连翊写得很认真,哪怕是字写得不好看,他也不会觉得害羞,这是个颇为可爱的品质,有一种笨拙的天真。

中途他瞄见裴静去床底下翻找半天,捣鼓出一册诗文集,拿过来放在桌上。

等到临睡前,裴静将这册诗文送给他,赫连翊翻了翻,里面的字他几乎都看不懂,不过他依旧非常高兴地说了声谢谢。

“最近就不留你在我这屋里了,你既然要住一段时间,住在西跨院会更舒服。你将书取回去,等过完了年,我再来考你。”裴静眼看着赫连翊的眼神从喜悦到愁苦,还故意拿手指在页边一捋。

“看,不过区区八九十页罢了。”裴静忽地笑起来,“你很聪慧,要学这些东西想必也是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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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翊抓起书就跑,这个所谓“绰绰有余”,想来是要他悬梁刺股,深夜苦读来换的。

赫连翊哪里看得懂这些密密麻麻的汉字,底下还有各代名家的批文,他看着就犯困,没一会儿书就盖在脸上睡了过去。第二天刚一早,裴静完全没打招呼就闯了进来。

裴静进屋,赫连翊几乎是瞬间醒来,他吓得一激灵,流露出被课堂老师发现书没背完还睡大觉的恐惧。不过下一秒他就缓了下来,裴静到了他的床前停步,他身上有股灶台上刚下来的香味,赫连翊嗅了嗅,觉得肚子饿了,但却也没睁眼,眯着眼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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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静自顾自走进屋,也不管赫连翊醒没醒,在他床边蹲着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悄悄地勾出赫连翊的一缕头发。赫连翊眯着眼,怀疑裴静又想割他的头发辟邪。他听高大人说起过一些中原的习俗,每年过年,人们都要煞有介事地驱邪纳新。

赫连翊悄悄睁开一条缝,还没来得及往上瞄,裴静忽然凑到他眼前,他们猝不及防地对视。

赫连翊被识破,骤然瞪大了眼睛,裴静却一眯眼:“我就知道你醒了。”

赫连翊连连打哈欠:“你起这么早干什么?你身体不好,该多睡觉。”

“明日就是除夕,有很多事要做。”裴静毫不客气地掀开赫连翊温暖的被窝,“起来,我带你见见中原人的节日。”

一阵寒风吹来,赫连翊赶紧爬起来穿衣服,他觉得脑袋上有点沉,伸手一摸,发现头顶有个冰凉冰凉的东西。

“这是什么?”

裴静给他搬来一面铜镜,赫连翊清晰地看见头顶有一个玉石状的发冠,那个颜色很透很润,光下有一点微青,像早春二月柳树的嫩芽。

“我们这里叫胜,做盘发之用。意思是过年的时候,人要胜过万物。”裴静笑盈盈地说,“起来吧,我们这里的规矩很多,今天得打扫屋子,你过来帮我。”

赫连翊穿好衣服,特地朝镜子里再看了一眼。他平日里很少照镜子,还是头一回见到自己把头发全扎起来的模样。很奇怪,赫连翊并不知道自己长这样,他该如何形容那种令他惊讶的感觉。

那完完全全是少年的长相,但已有了成年的先兆。他的童年很快将走到尽头,会让他在某个瞬间心中一颤,原来一年已经到头。

他即将迎来浪潮汹涌、无法阻挡的青春,而他对此一无所知。

第33章 故乡与游子

眼前的事足够他忙碌的,赫连翊一大早起来,被裴静拉着去灶台边偷吃出锅的肉丸。其实就算不过来偷吃,云华婆婆也会将食物送到房间里来,可他们还是觉得,这样偷偷钻到灶台边,心惊胆战地躲在角落里偷吃,比较香。

这是赫连翊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他挨着裴静躲在灶台底下,觉得一切都好玩极了。

吃完了早饭又去打扫了马厩,再去街上买各种糕点零食。

时隔半年,赫连翊又看到了他初来洛阳城时,护送他们而来的卫队。这群卫队依旧个个面无表情,哪怕是过年也看起来苦大仇深,目光森然地死盯着他们。

年前街上人多眼杂,洛阳城中四面的铺子全飘着彩旗,原本显眼的佛塔被高低错落的人群遮蔽,可见过年时人情味太重,连佛光都要黯然失色。

赫连翊还是头一回见着街上有这么多人,城南一条街坊铺子四处都是人,身旁包子铺的肉香,铁匠铺的绣味,各家糕点的甜味,爆竹鞭炮的硝味,还有各家大小姐身上的胭脂水粉味全混在一块儿,让他忍不住想打喷嚏。

赫连翊原先对当裴静的护卫没什么感觉,但一瞧裴静眼瞅着要混进人堆,周围又全是人,他比后边一溜的卫队还紧张。

裴静一举一动都让他心惊胆战,他指挥卫队混在人群中,从四面围着裴静,不停的四处瞄。万一有人趁机劫持,或是高处放箭,他能保证裴静的安全,同时最快地抓住刺客。

刺客当然有,可却不会在此时动手。

洛阳城热热闹闹,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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