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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不好,在我高考那天,她也没了,据报警的人说,她是被一个跳楼的人砸中了,跳楼的人没死,她死了。”
那天,他刚高考完,奶奶本来是要去接他。
可事情发生的就是这么突然,突然到他们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对方,赔了很多钱。”
说到这里,邬万矣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的笑。
看着糜云金没有再往后翻,他拿过相册,翻到最后一页。
“后来我又和外婆外公生活在一起,在那里我上完了大学,就在我毕业那年,外公生病了,他没有告诉我,也没有告诉外婆,自己去了医院,但在去医院的路上,他摔了一跤,也走了。”
邬万矣用衣袖擦着相册上的灰,他越清醒越冷静,近乎到了一种麻木又冷漠的程度。
“就在去年,外婆也走了,不过好在她走的很安详,再然后我就回到了这座城市,听说那个撞死我母亲的杀人犯在前几年出狱了,我本来想去看看他,却没想到他出狱不到半年就酒驾出了车祸,这一次,死的是他。”
之后,邬万矣迎来了他自己的死亡通告。
短短二十四年,邬万矣所有美好的日子都截止在他十岁那年。
从父亲去世那天开始,他就开始不停的经历失去,一直到他全部的亲人丧生,这个世界只剩他一个人。
最后,他自己也走上了死亡的道路。
都说命运弄人。
邬万矣从来不知道被命运戏耍原来是这种滋味。
上天没有给他任何缓冲的时间,以至于他曾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作恶多端才迎来了这一生。
邬万矣从茫然,痛苦,到怨恨和麻木,用了十几年的时间,而这十几年是别人阳光灿烂的青春。
他控制不住的想要恨,恨这个世界,恨所有比他活的还要好的人!
午夜梦回时,他曾怀有极其阴暗病态的念头。
他要让这个世界的人给他陪葬!
不管是谁,无论是谁。
他只知道他快要疯了。
只是当他走出门之后,他看着路上的车水马龙,看着来来往往和他擦肩而过的人。
他突然发现他是这么渺小,渺小到不值一提。
他算什么呢,算什么东西呢。
于是他站在街边笑了起来,像个情绪失控的疯子。
路过的人纷纷对他敬而远之,用充满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但从那一刻开始,所有人在邬万矣的眼中都成了一个符号。
他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只觉得厌烦和疲倦。
某一刻,他觉得自己无比卑微,他就是一只随时都能被碾死的蚂蚁,他厌恶他们,排斥他们。
可某一刻,他又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局外人。
他俯视他们,可怜他们。
邬万矣不愿意承认,其实他早就疯了。
此时此刻,这本相册就像是打开了封闭多年的井,邬万矣从没有那么真实地看过自己,看看自己的人生。
也没这么真实的感觉到自己活着。
活在痛苦与挣扎里。
邬万矣彻彻底底的醒了。
再也没有这么清醒了。
他侧头看着糜云金的脸,那张明艳的脸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但邬万矣却觉得自己终于真真实实地看清了糜云金的样子。
之前的糜云金活在他的记忆里,活在他的幻想里,就是没有真实的活在他的眼里。
“这本相册,你是从哪找到的。”他看向糜云金问。
糜云金对上他清醒的眼睛,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在衣柜的最上面。”
糜云金向他摊开手,看着他说:“你还要继续吃药吗。”
邬万矣浑身一震,脑海中的一切忽然变得清晰明了。
他的脆弱,幻想,以及那些阴暗扭曲的贪欲全都变成了一座石像,在四分五裂中尽数坍塌。
“不用了。”他哑着嗓子开口。
梦救不了他。
那个把糜云金当做救命稻草的梦,不会抹去他曾经历的一切。
“好。”
糜云金毫不犹豫的将那两粒药丢进了垃圾桶。
邬万矣的病,普通的药根本治不好。
第36章
1
当他重新以新的眼光看待糜云金, 他发现糜云金的宽容来自对方的天性以及对方在漫长岁月中的沉淀。
之前他有一点没有想错。
这个世界上任何的生命在糜云金的眼里都像孩子。
很少有东西能活的比糜云金还久了。
即便活的比他久,也不如他做人的时间长。
想到这里,邬万矣神情一顿。
他在糜云金眼里是个怎样的孩子呢。
他忍不住看向糜云金, 察觉到他的目光, 花圃里的糜云金也向他看了过来。
与糜云金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别过头, 避开了糜云金的目光。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做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这个行为有多欲盖弥彰。
想到那段时间他不理智的行为, 他忍不住抿了下唇。
在糜云金眼里, 他一定是个极为麻烦的人。
但是,糜云金从没有过一丝不耐烦。
无论是喂他吃饭, 还是帮他换衣服,帮他擦洗, 糜云金都像是在做最寻常的事。
邬万矣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轻抚着自己的唇。
还有……
糜云金对任何生命都抱以最温和的宽容与尊重。
那他在糜云金眼里有没有那么一丝不同呢。
突然出现的念头让邬万矣猛地一怔。
为什么他会产生这种想法。
难道他之前对糜云金的所有幻想不都是他病入膏骨的执念吗。
邬万矣轻抬眼眸,忍不住看向站在庭院里的糜云金。
对方弯着腰,穿着柔软简单的家居服, 整个人都在阳光下明亮温柔的不可思议。
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想要触摸, 想要拥抱。
这些念头一旦出现就挥之不去。
邬万矣目不转睛地看着糜云金,看糜云金细长的眉, 波光潋滟的眼, 高挺的鼻梁还有红润的唇。
如温水缓缓流淌的心动拨动了他的心跳。
他连忙收回视线, 让自己恢复清醒。
可越清醒,这份心动越真实。
——
或许是出于白天的遐想,晚上糜云金俯身向他靠近的时候,他避开了糜云金的双眼。
但他忘了在“喂食”这件事上糜云金有多强硬。
他的脑袋被移了回去,与糜云金的金眸四目相对。
以前他总看的朦朦胧胧, 只觉得这双眼睛格外亮,却也像隔着一层雾,看的不太清晰。
现在他才发现这是一双普通人不能直视的眼睛。
看的深了,容易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