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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眉凌厉又充满煞气,生锈的锄头也在刹那间泛出了锐利的冷光,在破风声中溢出了杀气。
他是一个专注而又沉默的人。
每一个挥锄头的动作都很干脆利落。
如一个刽子手挥下的大刀。
在他的开垦中,晒干的泥土被翻新,他不知疲倦的埋头苦干,直到挥下的锄头斩断了什么东西,他停下动作,低头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被挖断的红薯。
他呼吸一重,眼神无比炙热。
食物。
这是生长在地里的粮食。
此时此刻,他难以具体描述内心涌动的情感,只觉得破碎的心脏似乎在剧烈的跳动。
看到红薯的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一切都在重新开始。
他也依旧有重新开始的能力。
涌到喉咙口的情愫让他几乎想要落泪。
他伸手把红薯挖了出来,新鲜的红薯还在往外冒浆,散发着清甜的气息,他动作急切的擦掉上面的泥土,混着泥巴的腥气一口咬了下去。
干裂的唇舌尝到了清甜脆爽的味道,他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红薯,迫不及待地大口吞咽。
只是他刚把食物咽下去就难以忍受地吐了出来。
胃部翻来覆去的搅动,十分抗拒他吞咽进去的食物,连一丁点汁水都难以下咽。
他跪在地上,不停的咳嗽,瞳孔止不住地震动。
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他不敢相信的再次把红薯吃进嘴里,可这次不等下咽,翻涌的胃部就让他不受控制的开始干呕。
强烈的排斥反应好像让他连胃也要一同呕出来。
就在这时,他看着自己撑在地上的手,看到上面泛着白肉的伤口,宛若当头一棒。
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他抬起自己的手,沾着泥土的手指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划伤,有割伤,却无一例外没有愈合,也没有任何鲜血流淌,只有快要腐烂的死肉,而他竟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他的眼神迷茫而混乱,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他不明白,他的伤口为什么不会流血,为什么无法愈合!
忽然,他抬起茫然的双眼看着周遭的一切,竟觉得无比陌生。
时间过去多久了。
眼前的勃勃生机与五彩斑斓飞快的在他面前腐烂。
他猛然醒悟。
是了,这么多天,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感觉到饿。
他死了。
他还是死了。
他早就死在那一天了!
脑海里嗡嗡作响的声音好像要把他撕裂。
他跪在地上,混乱的大脑闪过无数个画面,响起无数道杂乱的声音。
最后停留在他浑身是血地靠在石碑上的那一刻。
他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带着不甘和祈求,祈求神明的垂怜。
可他是一个要下地狱的罪人。
神明怎么可能愿意对他睁开双眼!
他茫然无措地跪在被开垦出来的田地中央,像是一个孤独的蚂蚁,又像一粒被世界抛弃和遗忘的尘埃。
而他的眼中没有任何神采,就像一具等待腐烂的死尸。
被打扫干净的石洞伫立着一座古朴厚重的石碑,仿佛站着一个存在于旧时光里的人,此时正用一双历经岁月的眼睛沉默无声地看着79号的背影。
——
一直到天黑,跪在原地的79号才有所反应。
他走回石洞,踉跄一下跪在石碑前,眼睛空洞而无神。
“永思。”
他张开嘴,许久没说话的声音透着沙哑,好像粗粝的沙石。
“我还活着吗。”
风吹过树叶,那算不上回答。
他不停地喃喃自语。
“我还活着吗,永思,我还活着吗……”
他空洞的双眼带上了恐惧,他死死地看向石碑,再次祈求这扇求生的门能向他开启。
祈求对方能睁开慈悲的眼看他一眼。
“永思,我死了,我死了对吗!”
他偏执而疯狂地发出嘶哑的声音,眼里充满了不愿意相信事实的绝望和崩溃。
“永思,你告诉我,我还活着吗,我还活着吗!”
他疯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而他心口那个用蜘蛛丝缝合的疤在月下仿佛沁着黑色的毒液,散发出腐烂的气息。
“你告诉我,告诉我啊!”
他发出歇斯底里的声音,眼睛泛着猩红的血丝,样子痛苦而绝望。
“不,我不相信,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他睁着可怕的双眼,暴起的青筋充满戾气,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向着黑暗跑去。
他疯了。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飘过干干净净的供台,落在一只白净修长的手上。
飞扬的发尾与长袍宛若这世间的一缕幽魂,可如画卷一般优美的眉眼却又更像垂眸的神明,既慈悲又冷心冷情。
那双被祈求睁开的双眼看向了79号扑倒在地上的身影,那里面既有79号想要的垂怜,也有天降神罚的淡漠。
无论是前几天行尸走肉一般的79号,还是这几天重拾希望辛勤劳作的79号。
它都是这样安静地看着他,与这世间的风一般,无处不在却又雁过无痕。
第139章
1
视线里所能看到的一切都是血红的颜色。
鲜红的血沸腾成岩浆, 79号站在中央,疯了般的往回跑,却有一只手从血水中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腿。
他低下头, 只看见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画面迅速倒转,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紧紧地抓着他的裤腿,哀求道:“求求你, 放过我的老婆和孩子……”
戴着面罩的他在阴影下只露出一双冷漠无情的眼睛。
压低的帽檐遮住了他眉毛上的疤, 他抬起头, 看向黑暗里的墙角,一个女人抱着一儿一女缩成一团, 两个孩子不敢放声大哭,好像吓傻了, 脸上混着眼泪鼻涕,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
“我孩子还小,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 放过他们……”
他默不作声地抬起了手里的枪。
做他们这行的有两条规矩。
一是执行任务期间不能让人看到脸,不能让人记住他们的样子。
二是斩草除根, 不留后患。
“噗呲”一声,不是枪响, 是子弹穿透头颅的声音。
刺目的血花溅在了洁白的墙上, 男人愣愣地转过头, 看到三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浑身都抖若筛糠。
恐惧、愤怒、怨恨、悲痛全都一股脑的涌进他的身体里,以至于让他的喉咙失了声。
但很快,所有浓烈的情绪都被一盆凉水浇透,冷冰冰的冻在原地。
装了消音器的枪口正抵着他的眉心。
他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