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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过。

想着,他扯扯嘴角,算是笑了下。

还没出事前的过去,都是岁月静好的。

陈舷慢慢低下身。肚子上还有刀口,他弯不下腰,干脆就弯下腿,半跪下去,仔细看了看方谕。

他朝他伸手,刚碰了碰方谕的脸,方谕就一抖,睡着的呼吸声也一顿。

方谕把手一抬,眼睛微眯着睁开了。他声音含混不清,睡眼惺忪地望向陈舷。

“哥?”

陈舷顿了会儿,迟钝地收回了手,点了下头。

方谕揉揉脑袋,从沙发上支起身子,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

“什么时候醒的?”方谕问。

陈舷盯着他的头发。夜色里,方谕那头发又乱又糟,桀骜不驯地翘起来了一大团,像要飞起来似的,有点滑稽。

陈舷没笑,他心里一片麻木。他早就没法像从前那样,一点儿小事就能很轻松地开怀大笑。

“刚醒,”陈舷说,“你怎么,不去床上睡?”

方谕偏偏脑袋,看了眼外头:“我本来就想眯五分钟……怎么都天黑了。”

他说着,揉揉肩膀,正坐起来。

“你别在地上蹲着了,多凉,前几天就断暖了。”

他两手穿过陈舷胳膊底下,把他从地上捞了起来。

如同小心地放下一个易碎品,方谕慢慢地把他放到沙发上:“坐这儿。”

陈舷乖乖地顺着他的力气,坐了上去。

他偷偷抬起眼。一片看不清人的昏暗里,方谕的眼睛和五官都融在夜色之中,什么都看不清。

把他放好,方谕就站起身来。

“你,有多久没睡了?”陈舷忽然问他。

方谕一顿:“什么?”

“好像,你就没睡过。”陈舷说,“你到医院以后。”

方谕沉默了会儿:“怎么睡得下。这种见鬼的日子你过了这么久,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睡得下。”

陈舷不做声了。

黑暗里,方谕也没再说话。陈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听见他呼吸变得沉重,又吸了吸气,好像又要哭。

方谕张开嘴,刚发出一声气音,要说什么时,厨房那头传来的声音忽然变得急促——原本白噪音似的安宁的煮东西的声音,一下子像催命似的呜哇哇起来。

方谕“我曹”地惊了一声,如梦初醒,转头就往厨房那边跑。

黑暗里看不清路,突然咚的一声,方谕撞到了什么。

他往前一踉跄,疼得一嘶。

方谕蹦跶了两步——听脚步声是蹦跶了两步,然后又踉跄地往前跑。

愣了片刻,陈舷站起身。

方谕已经冲进厨房了,他打开了厨房的灯。

暖黄的光照亮了屋子一隅。

屋子里立时温暖起来。方谕弯身揉了揉小腿前侧,赶紧往里跑去,手忙脚乱地给灶台关了火。

然后是噼里啪啦的一阵响。

方谕好像挺忙的。

陈舷慢吞吞地挪着步子走过去,看见方谕拿起灶台上的砂锅,慌慌张张地把它放到旁边的台子上。那锅已经溢汤了,锅体上全是汤水。

锅一放下,方谕就被烫得连甩了几下手。他往手心里吹了两口气,搓了搓,转身拿来厨房的毛巾,把锅擦干净。

陈舷闻见空气里飘荡的肉汤味儿。

挺香的,但他食欲不振,闻到这股味儿,还有点犯恶心。

陈舷一皱眉,捂了把嘴:“你弄的什么?”

“羊排煲的汤。”方谕说,“阿姨说,她好久没回你们家里了,所以下午回去了,说要收拾点衣服和别的东西过来。”

“她挺辛苦的,这些天也不容易。正好冰箱里有羊排,我下午就煲了点汤,哥,你……哦,你还不能喝。”

医生说,陈舷还是只能吃流食。

方谕擦干净锅,把毛巾放到了一边。转身去洗手池里洗了把手,又跑到冰箱跟前,拿出个碗来,望向陈舷:“饿不饿?营养师把流食送来了,我给你热一下。”

陈舷睡了一个下午,中午都没吃。

“不饿,”他说,“试着吃点吧。”

虽然现在他还食欲不振,可总不吃也不是个事儿,切胃又不是修仙。

方谕说好,把灶台急急忙忙收拾干净,又起锅烧火。

陈舷看着他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忙得厨房里乒乒乓乓一阵响。这个十二年里他只能在偶尔的梦里见到的身影,就这么稀松平常地在他面前,在一个厨房里,普普通通地为他烧饭忙碌。

他做梦都不敢这样做。

陈舷默默低下眼帘,望着地上原木地板之间的缝隙,视野里的四面八方忽远忽近。

突然,迎面一阵冷风。

陈舷抬了抬眼,看见江宁大桥的栏杆。他出现幻觉了,又回到了几个月前,在数九寒天里脱下身上廉价的大衣,扯开两颗衬衫袖子,把装满啤酒的袋子挂在栏杆上的小狮子头上,摇摇晃晃地强忍着胃痛,伸出消瘦的手,扒着栏杆,费力地翻了上去,坐在了桥边。

桥下,是黑暗汹涌的河水。

不真实。

“不真实。”

半个多小时后,他这样说出了口。

餐桌旁,只开着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温暖而不刺眼地照在屋子里。

桌子上摆着一碗流食,陈舷只吃了一半。方谕坐在他对面,正端着碗,喝了几口小米粥。

陈舷一说这话,他动作一顿。

方谕把碗放下,抽出纸巾来擦了擦嘴,望向他:“什么?”

陈舷盯着他瞧了片刻,钝钝地重复了遍:“不真实。”

“总觉得,好假,”他说,“我好像在做梦。”

方谕小心翼翼地盯了陈舷一会儿,问他:“什么地方假?” 网?阯?f?a?布?y?e?í???????e?n?②???2??????c?o??

“什么地方都很假。”陈舷说,“我是不是,跳江那会儿,就已经死了?”

“……”

“现在,这一切,都是梦。”陈舷说,“不然,怎么突然这么顺。做不起的手术,突然你给我付钱了,还跟方真圆撕破脸。手术没出意外,出来还给我租了这么大的房子……”

“太顺了吧。”他轻声说,“我不是只能去死来着吗。”

“你怎么会给我做到这份上,怎么连自己的亲妈都会打。”

“我是不是,真的成地缚灵了?”

方谕没吭声,但眼圈倏地就红了。

餐桌上沉默很久。

方谕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他身边,蹲了下去。

“哥,”他拉着他,一双丹凤眼通红,“别这么说,别这么想。”

“我爱你。”

“他们欺负你,可我爱你。”

“十几岁的时候开始,我就是真心的,”方谕说,“从来没变,哥。”

“我一直是真心的,我什么都给你。”

“没有什么太顺了,你受的这些,本来就太不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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