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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应该还没醒。

尤天白脱了鞋,但外套没动,就这样缩着脖子往卧室挪。窗帘还没拉开,一切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模样,少爷甚至连姿势都没变。

脸朝里,被子裹得像茧,上缘一直拉到把头盖住了一半,只能看到支愣出来的麦色头发。

不应该吧?

理论上少爷是个只要睡着了就会找热源的人,如果尤天白中途走了,一个小时怎么也该醒了。

尤天白抄着袖子在床边看,这小子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他干脆直接穿着外裤蹭上了床,凑近了去看少爷的稻草脑袋。

原来男朋友不起床不是因为冻死了,而是因为在装睡。

尤天白松了口气,从跪姿改为盘腿坐,顺便抬了只手去玩少爷头顶的金毛。漂过的头发颜色浅,手感也不一样,摸起来像是没有生命的物体,有些发涩,尤天白用食指和拇指夹起一绺,试图去找一块摸起来软些的地方。

少爷还是不起来。

尤天白瞅准了他露在外面的耳朵。

摸上耳廓后,他明显感觉少爷装睡的样子僵硬了些,于是他装着没看到,但却又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楼下早餐摊的糖三角特别好吃,刚出炉的,用手一撕,红糖都能流出来。”

少爷依旧没反应。但是耳朵红了,这小子的耳朵好像一直都挺敏感的,稍微碰一下就像上了胭脂。

尤天白不心疼,尤天白偏要让他红。

“你要是再接着睡下去,糖三角就要卖完了。这家老板有脾气,从来都不多蒸,我刚才买到的好像是倒数第二锅的。”

说完,又凑近了点,对着少爷红透了的耳朵压低声音:“不对,是最后一锅。”

被子里的人忽然猛地坐了起来,尤天白这才发现他不止耳朵红了,连脸都开始红了,从耳朵到面颊,扩散着红。

在炸着毛和尤天白对视几秒后,休马咬牙切齿地说:“你想让我醒能不能直说?”

尤天白被他的忽然惊起吓得缩了下,但很快摆正了身子,去摸他撑着床的小臂。然后说:

“骗你的,我给你买回来了——还带了包子和豆浆。”

最好顺毛不过少爷,他咋咋呼呼的气性当场就没了,揉着头发四下看,想在找下一句应该说点什么。

尤天白倒是没躲,一直看着他的脸,然后直截了当地说:“我昨天不该骗你。”

少爷的目光不转了,看来是说对了。

尤天白抓着他小臂的手向下滑,摸上他的手指,压低声音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生活给尤天白上的最好的一课就是——无论什么时候不会,直接承认自己不会就好了,任何形式的不懂装懂只会让本来简单的问题雪上加霜。

所以他的认错来得猝不及防。

少爷终于不躲他的视线了,犹豫着抬起头:“我倒不是有多生气。”

尤天白眼神恳切,示意他接着说。少爷确实说了,他说:“我只是觉得你很吓人。”

啊?

生气的时候吓人,不生气的时候也吓人?

尤天白不想再大度了,他忍不住狡辩起来:“我撒个谎怎么还吓人了?”

休马又没在看他了,缩着下巴咬嘴唇,回答他:“感觉是我搞不定的大人。”

搞不定的大人。一句话就让尤天白束手就擒,他有种自己在欺负人的感觉。

八岁的年龄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像尤天白一开始表演的那样,都能当舅舅和侄子了时间回到现在,不知道是因为尤天白太幼稚还是少爷太老成,他们相处得毫无壁垒,尤天白经常忘了八岁的年龄差。

但要细想,八岁对于情侣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年龄差。

他上小学时,少爷刚出生;他在学校里翻墙打架时,少爷还在带着红领巾敬少先队礼;他逃离高考高考跟男朋友约会时,少爷连情窦都还没初开。

而他在漫长的人生中开始逐渐冷静下来时,属于少爷的绽放人生正在开始。

或许他们的差距比他们自己所想的还要大,但他们都在努力地向着对方靠近,从不害怕。

尤天白放开了搓着少爷指节的手,转去拍着他的膝盖,对他说:“你猜我早起去干什么了?”

休马由着他拍,顺便戳穿了他的谎言:“你是一夜都没睡吧?”

正解。

尤天白发现有时候真的没法瞒着他,少爷比自己想象的还聪明。

但尤天白还是想在嘴上逞强:“你就猜我去哪儿了吧。”

少爷摇摇头,他向来不知道尤天白下一步会往哪里走。

“我去看了老五让我看的防空洞,离这儿不远,就在郊外。”

休马不说话了,他专注地看着尤天白,预感接下来说的话会很重要。

尤天白在玉米地里走了一公里,终于到了临近防空洞的山坡。不远处下了雾,脚下的泥土没被浸湿,但松软又腥,远远地,他看到了警方拉的警戒线。

在少爷的注视下,尤天白郑重开口:“我什么都没看到。”

话音落下,少爷脸上的认真一点点被疑惑冲散,最后转变为了嫌弃。而在此时间里,尤天白一直都在眉开眼笑。

“你什么都没看到?”他重复了一遍尤天白的话。

尤天白收起了他的嬉皮笑脸,放平语气说:“我原本以为,能让老五如此执着的地方会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点,但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警戒线内是炮楼,站得远,望不清。炮楼外是警车,除了两三个在上面看守现场的,其他警员也不见了踪影,大概是沿着楼梯下去了。

尤天白又远远地绕着半圈,到炮楼侧面去看了眼,没见到老杨的影子。

但即使见到了,他也肯定不能像是同事拉家常一样把人家警察叫过来。尤天白尊重人民公仆,也同样尊敬老杨。

少爷依旧难以置信,问道:“什么都没找见,然后你就回来了?”

尤天白点着头回答他:“非常普通的防空洞,什么都没有。”

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他跑一趟去看的。

在进行着对话的时候,尤天白的手还一直放在少爷的膝盖上,还在顺便往大腿上摸。现在对话停了,他偷偷占便宜的行为就变得异常明显。

休马默默攥住他的手,然后拿到一边。

他小声说:“其实我一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其实对于休马自己来说,他一直都是直觉动物。昨天晚上到今早的闷闷不乐,不只是因为感觉尤天白是个特别难对付的大人,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总预感有什么事要发生。

尤天白可看不得少爷这副委屈样子,赶紧开劝:“别想那么多,人的预感总是不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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