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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毯子上。

她手脚慌乱地扒开毯子,想看一看李文进的残腿,却被他抬手挡住。

“别看了,已经没了。”

见林雾知半句不听,甚至有些神经质地想扒开毯子,他不得不低叹一声,握住她的手腕,轻声安抚道:

“知知,我没事。”

他面色从容地笑了笑,似乎没有把残腿放在心上,还抬眸望向神情骤然晦涩的郑仙,朗声道:

“承蒙元帅不弃,赏我做了军师,吃穿用度,事无巨细地照料我。知知,你过来替我谢谢元帅。”

最初被郑仙砍断腿时,他痛得日夜哀哭嘶嚎,恨得想生痰郑仙的血肉。

但后来他想开了。

他再也不会逃了,便是同归于尽,他也要亲眼看到郑仙被五马分尸!

可惜林雾知莫名出现在战场,他不得不搁置复仇的计划,选择铤而走险,传信给寻安,让寻安带林雾知离开。

也不知这一环节哪里出了意外,郑仙竟然于今夜准时拦截林雾知,还特意把他带到这里观看,如猫捉耗子般欣赏他惨败而无力的神色。

为今之计,还是先向郑仙服软,免得郑仙拿林雾知去威胁崔潜……

此时此刻,林雾知只觉耳畔似有蝉在嗡嗡长鸣,头昏目眩,天旋地转。

她泪眼恍惚地抬头,喃喃道:“你连一封信都不给家里人寄……我一直以为你是生我气了……

“我还想着,差不多你该消气了,我也该托夫君问一问你在哪里就职,给你捎一些银钱……天冷了,该加衣了,我怕你在外没钱买衣服、租房……”

“怎么就……伤了腿……表哥……这几个月你在外面好像受了很多苦……你为何都不给我们说啊……”

林雾知心神巨震之下,感觉体内还残留几分迷药的药效,她脑袋昏得快要蹲不住了。或许也有怀孕的缘故,她承受不住极度悲痛,想干哕。

如今她哪里还顾得上询问卢叙白为何要不顾她的意愿,把她迷晕,连夜把她带离营地,还带到反贼的面前的事。

她只觉得好痛,哪里都痛。

五脏六腑似有烈焰在焚烧。

“都怪我不好……当初为何非要和你吵架……为何非要嫁人……你可知道我还嫁错了人……害你离家出走,害你残了腿……舅父舅母知道该有多伤心,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李文进霎时鼻头酸涩,眼圈泛红,泪珠不自觉地滚落下来,却抬手轻轻抚去林雾知的泪珠,语气微微哽咽:

“我为何要生你的气?我残了腿又如何能怪你?男儿生于天地间,总要做出一番事业的,我早晚都要离家闯荡,日子过得好与不好,也全凭我的本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啊?你啊你,怎么总往自己身上揽错?”

是他意气用事。

是他不知天高地厚。

他早就悔得肠子都青了,离开家的每一日他都拼命想回到家。

他想娘做的葫芦鸡。

他想爹能再骂一骂他。

打他也不要紧。

他还想林雾知。

他的妹妹。

十年的相处,他们

早就血肉难分,偏偏在他的妹妹被双生子欺辱玩弄时,他却远隔千里无能为力。

都该死啊!该死!





郑仙冷眼看着他们兄妹情深,越看越觉得碍眼,脸皮微微扭曲。

他抽出长剑,对准卢叙白:“念在你是范阳卢氏的子弟,我饶你不死,现在马上给我滚!” w?a?n?g?阯?F?a?b?u?y?e??????????ē?n??????????⑤????????

卢叙白当即拱手行礼道:“多谢郑元帅的不杀之恩!”

而后快步来到林雾知身边,拉住她的胳膊,语气镇定地道:“知知,随我谢一谢郑元帅,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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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雾知哭得稀里哗啦,迷茫地回眸看了看他,似是没听清。

郑仙诧异地挑眉,差点被气笑了,长臂一伸,推开卢叙白,又五指成爪,直取林雾知纤细的脖颈!

“给脸不要脸是吧?”

他压低眉眼,阴鸷地盯着摔在地上的卢叙白和神色凝重的李文进,死死掐住林雾知脖颈,缓缓提起来。

“竟敢在我面前玩弄字眼?”

直到林雾知脚尖离地,一脸难过的窒息挣扎之相,他方才轻松笑道。

“既然你们都那么宝贵她,不如我也砍断她的腿,让你们兄妹俩做伴?”

林雾知窒息之下,敏锐地察觉到他话语里的“也”字,顿时明悟李文进的腿是郑仙砍断的。

愤恨之下,竟让她充满力气,猛地朝郑仙的脸唾了一口:

“混账!去死吧!呸呸呸!”

郑仙猝不及防被吐了几口,脸上的笑容缓缓凝固,隐隐扭曲。

李文进脸色白了白,连忙推着轮椅想上前阻止:“还请元帅冷静!知知她绝不是有意的,她……”

林雾知又朝郑仙吐了几口,嗓音嘶哑道:“表哥别求他!不许求他!他这个狗贼!逆贼!该死的反贼!”

一想到这个贼砍了李文进的腿,李文进还必须卑躬屈膝讨好他、感谢他,她就恨得想嚎啕大哭一场!

郑仙面容狰狞到极点,随手把林雾知甩在地上,又从怀中取出手帕,缓缓抹掉脸上的唾沫。

他这副风雨欲来、冷戾无声的模样实在可怖。李文进紧攥住轮椅的扶手,这里藏着一处机关,有三枚小箭,只待郑仙发作,他就开启机关。

林雾知后知后觉到害怕,却还是强撑着倔强,道:“河东裴氏你可知道?我夫君的伯父就是本朝宰相,我劝你早点放我们离开,否则等我夫家来救我,你们这些反贼就全完了!”

她一步步后退。

郑仙提着长刀一步步上前。

终于,她抵住了柱子,退无可退,郑仙的长刀也就此劈了下来。

撕拉——

利刃割裂皮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林雾知吓得抱头捂脸,缩成一团。然而哭了好一会儿,没感觉哪里疼,只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她疑惑地抬起头,霎时脸色煞白,失声惊呼:“卢叙白!你……”

郑仙的长刀深深划入卢叙白挡在她面前的胳膊上,鲜血如注,迅速染透了他的青衫衣袖,滴滴答答的,于地上积成一小滩触目惊心的红。

林雾知神色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她与卢叙白虽相识,却从不觉得他们关系深厚到足以让他以命相护。

卢叙白疼得额角沁出冷汗,嘴唇不自觉发抖,却依旧稳稳挡在她身前。

在发觉郑仙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兵器击中了身体,暂时不能奈何他后,他缓缓转过头,目光投向林雾知。

这个眼神里翻涌着太多林雾知读不懂的情绪——有担忧,有决绝,还有一种近乎悲凉的深情,仿佛沉积了多年,终于在此刻破土而出。

林雾知恍惚了几息:“我们……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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