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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生谁死。”
十六在后面“嗤”了一声,撅着嘴道:“不用担心,我可以把人逮来,帮你按着。”
沈玦装作没听见,又道:“其实除了杀,把人先关起来看着也是可以的。”
他收了剑放回桌上,扒了袖子展示自己满胳膊的新伤旧疤,话音没了刚开始的鲜活气:“我伤了脑袋,什么都不记得了,半个月前在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醒来,我被绑着双臂吊起来,身边围了很多人……”
沈玦低下头,视线慌乱地打转,没有定点:“他们叽叽喳喳的,说我是走狗、狐媚子,为非作歹半辈子,早该遭报应了,我就该被千人踏万人骑,要是那样还活着,就该再添上凌迟才能解恨。”
“他们都这样说,却没有人愿意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我到底做了什么,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就算是套出来的,我也对他心存感激……”
殷木槿一直在听,却没看沈玦,对面正诉着苦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背沾上了点湿凉的温度。
原是沈玦不知发什么疯,手心探过来,摸上了他的手背。
还没等他琢磨出沈玦演这一出的用意,行动就先于思考,他像突然被马蜂蜇到,立刻翻转手腕,把那只手倒扣在桌面。
他没有收力,沈玦腕骨磕到石桌上的声音格外清晰,人也痛得直抽气。
他抬眼,却发现嘴上嘶嘶吸气的人,眼睛却在认真地盯着他看,里面盛着意外,以及得逞的笑意,只是后者的含量很少。
他能看出来,不过是经历了多次,早就练出来了点经验。
他皱了皱眉,正欲撤掉压制沈玦的手,却不料沈玦还没放弃,手腕挣脱,再灵活一转,完全不讲理地将他反握住,压在桌面。
这人的手背转到上面,腕骨处已然一片红。
“你肯定有别的办法,对吗?”沈玦抓着他问。
殷木槿不答,思考自己若是现在就将那小厮绑来,当着沈玦的面杀了,沈玦会是什么反应。
大概没什么反应吧,顶多为了在他面前演戏,挤出几滴眼泪。
无趣至极。
恰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打搅打搅……”
三人的视线同时被说话的人吸引过去,那是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一身素衫,面容白净,身侧挂着个素朴的小木箱。
“冒昧打扰,”这人嘴上如此说,眼睛却已经饱冒昧之意的四处打量,“在下赵锦仁,家父交代这府上有位刚从鬼门关救回来的病员,今日约莫该醒了,故让我来再诊治一番。”
说着,赵锦仁大步向前,直截了当坐上石凳,朝沈玦眨眨眼:“我观这位公子面带病气,精神也不大好,想必就是你了吧,把腕子挪过来呗。”
沈玦将左手递过去,赵锦仁把了会儿脉,挑眉看向沈玦还抓着殷木槿的右手,道:“劳驾,那只也挪过来吧。”
沈玦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不情不愿地松开殷木槿,把手腕递了过去。
殷木槿得了自由,带着十六回了书房,今日往张家走了一趟,发现事情比他预想地要复杂些。
他重新翻出和张家有关的信息,细细查看起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赵锦仁才慢悠悠踱步过来,进来第一句,不是叙旧,也不是告知病情,而是直接了当地问他:“那个人就是沈玦?”
殷木槿没有否认,问:“他怎么样?”
“哪方面的?”赵锦仁问他,“很漂亮,同你是郎才郎貌,天生一对。”
殷木槿:“……”
“好吧好吧,”赵锦仁把药箱放在桌上,坐了下来,“我诊了诊,和我爹诊出来的一样,能捡条命已经是撞了大运了,至于失忆,若真是因为摔坏了脑子,伤好后差不多能想起来,若是因为别的,就说不准了。”
殷木槿知道赵锦仁口中的“别的”是什么,身上的打击会好,至于心里的——
虽未亲眼所见,但从传闻里也了解得差不多。
沈玦之前平步青云,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可一夕之间就落得了这个下场,很有可能精神上承受不住,故意强迫自己忘了这件事。
这东西,谁也说不准。
赵锦仁任殷木槿琢磨了会儿,又把问题转回去:“不好奇吗,我都没见过他,又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殷木槿摇摇头:“大致猜得到。”
七年前,赵书还跟着殷家镖队走南闯北,随身带着个十五岁的儿子。
他被殷诚山从尸山血海捡回去时,已经是没了大半条命,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恰巧当时赵书在邻县,根本赶不过来。
于是救人的重担落在了仅十几岁的赵锦仁身上。
好在赵锦仁年龄虽小,医术倒扎实。
他是赵锦仁第一个从阎王手里拽回来的人。
据说当时他脱离危险后,赵锦仁激动非常,稀里哗啦哭了半个时辰,最后还是赵书给了他后脑勺一耳光,骂了几句没出息,他才慢慢止住了泪。
也因此,赵锦仁同他格外亲近,后来他几次重伤,都是赵锦仁救治的。
有一次,赵锦仁同他闲聊,突然问他:“木槿,‘沈玦’是个人名吗?”
那时他才知道,他几次濒死,意识模糊之际,嘴里念叨的,都是沈玦的名字。
他明明恨透沈玦了,恨不得就此忘了这个人,他也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从前的事了。
他以为自己做到了。
可在那时,他才知自己所谓的忘记,不过是自欺欺人。
正想着,赵锦仁突然往桌上拍了一张纸,是一张告示,上面几笔勾勒出的,正是沈玦的脸。
他说:“你猜得不太对,我同你相处这么多年,从不曾听你在清醒的时候提起过他,我原以为你会避免同他再有交集的,所以刚看到你竟然愿意被人抓手的时候,我特别震惊,要不是半路看名字眼熟偷了张告示揣怀里,我更愿意相信自己是还没睡醒。”
殷木槿扫了眼告示,颇为意外:“看来沈玦对那些人来说,还挺重要。”
“谁知道呢,毕竟在朝廷待了那么久,怕他还活着,泄露什么机密吧,”赵锦仁重新挎上药箱,“不过我不是来给你说这些的,殷成业很不满亲爹把这么大的生意派给你,他现在正往京城赶。”
“我知道。”殷木槿道。
“好吧,”赵锦仁摆摆手,“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告示贴得满城都是,殷成业就算再没脑子,也不可能猜不出你带回来的人是谁,你最好早点准备,把人藏起来。”
殷木槿摇头:“我不亲自盯着,他用不了三天,就能跑没影。”
“行吧行吧,消息我已经带到,你自己考量去吧,我先回去了,好不容易回来见我爹,我得帮他忙活忙活。”
赵锦仁背着药箱推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