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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木槿没有跟上去。
不消片刻,鱼儿已经把食物抢夺殆尽,摆着尾巴散开了。
殷木槿拾步到拱桥的最高点,站定,往最初沈玦一开始张望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小片芦苇丛。
此时未至正午,阳光正好,微风习习,池塘的水面闪过细碎的光,整个水面好似鱼鳞,除了芦苇丛那片。
围绕着这一小片芦苇,水面泛起一圈又一圈不慎明显的涟漪,涟漪外扩,没走多远就化为平静。
殷木槿突然想起动身时,殷诚山聊起过这座宅子。
起初,殷诚山起了买宅子主意时,同时相中了好几处,最后定下这一座,就是因为后院的这片池塘。
这处宅子往后跨过三条小巷,有一条河,名为落月河。
而这个池塘,便是通过修建地下暗渠,引的落月河的活水。
如此做法太过耗财费力,即便是在挥金如土的京城,也是格外稀罕的。
“木槿!”赵锦仁叫喊的声音传来。
殷木槿敛了思绪,下桥同两人汇合。
赵锦仁先是皱着眉头朝他点点头,又看了眼沈玦,提议:“你俩都没吃饭吧,要不一起吃?”
鉴于没人有异议,又因为阳光正好,赵锦仁便让下人把饭菜摆去了之前的凉亭,好一边赏花一边吃饭。
厨房只做了六个菜,三荤两素一汤,其中有道拔丝地瓜,刚一摆上,殷木槿就见沈玦的眼睛亮了三分。
几人无意论尊卑,坐得随意。
沈玦二话不说,一屁股守在了拔丝地瓜前,待下人端上凉茶,他一整顿饭,净抱着地瓜啃了。
也不嫌齁得慌。
赵锦仁用过饭就离开了,殷木槿扫了眼已经吃得餍足的沈玦,问:“这两日为何总往后院池塘去?”
沈玦因为吃了甜食,面上溢出满足感:“我在屋里实在憋得慌,正好那儿风景好,看着舒心,而且锦鲤也长得肥硕,我越看越喜欢,总想捞一条送到厨房,不知道能不能做道糖醋锦鲤。”
殷木槿从沈玦的脸上瞧不出什么破绽,索性也不再打哑谜:“池塘北面的芦苇丛里,藏着条通往落月河的暗渠,是你目前能逃出宅子唯一的路。”
沈玦目光转向他,似是不解地歪了歪头。
殷木槿只当没看见,接着道:“可惜那暗渠直径不过三寸,伸条胳膊倒是可以进去,至于一整个人,想都别想。”
投到身上的目光闪过幽怨,错觉般,只一瞬就消散了干净,殷木槿却敏锐地察觉到了。
他对上沈玦的目光,这人被甜食唤起的喜悦已经不见了。
“我不明白,”沈玦突然说,“你也不说同我是仇是恨是情是怨,这么些天既不来见我,也不拿我去换赏金,只压着不让我出去,为什么?”
为什么?
殷木槿已然如此问过自己,不止一次,但直到现在,他自己都没有想通。
他不再看沈玦的眼睛,留下一句“等你恢复记忆了再说”,便起身离开。
身后追来沈玦的话音:“你终于承认我们之前认识了?”
——
三日后,殷成业抵达京城,他不屑与殷木槿同住,于是新买了一座宅子暂居。
当晚,他以叙旧为由,请殷木槿过去。
殷木槿待殷诚山如亲父,自不会怠慢他唯一的儿子,但殷成业此人实在草包,做事冲动不过脑子,不止一次坏他的事。
殷木槿对殷成业的情感十分复杂,大多时候都是能避则避,尽量避免冲突。
但总有避不开的时候,比如这一次。
不过幸好,因为过于草包,此人的阴谋算计全显在明面上,不至于像冷不丁的暗箭那样难防。
殷木槿到时,酒宴上已经坐满了宾客,他一眼就看到了前不久拜访过的几位。
殷木槿暗笑一声,殷成业又想拿一群人对他的冷嘲热讽让他难堪。
他对此不甚在意,入了座便沉默地饮酒——殷成业好面子,这桌上的酒,也是有名的好酒,不喝岂不是很亏。
殷成业把两人的矛盾演成了皇位之争,一群宾客大臣一样各自站位。
殷木槿这边,还是有不少人的。
劝酒敬酒的不少,一场下来,他开始觉得头脑发沉。
回到住处时已是深夜,他先给自己灌了碗醒酒汤,才招人往浴桶里加水,整个人泡了进去。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一些杂音,反正有十六守在外面,倒也不担心。
再然后,门被推开,秋夜带着凉意的风进来滚了一遭。
殷木槿闭着眼,头脑被热水蒸得更加昏昏沉沉,以至于一时间没听出脚步声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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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察觉到时,一抹凉意已经覆上了自己的腕骨。
他睁眼,看到沈玦被映出水光的眸子,晶亮,吸得人往里陷。
他不想见沈玦,抽手,冷声呵斥:“出去!”
不知是被酒浸过的嗓子喊出的声音不够威慑,还是沈玦就是如此胆大,竟然丝毫不动。
更甚者,他手刚往外抽,就被沈玦按住,转而攥住了他的五指。
按住他的是沈玦的左手,只三根完好的手指,力道自然不如他。
他若想挣开,沈玦必然再抓不住他。
只是,他盯着沈玦冷白的皮肤,一时间忘了动作。
“我想了三天,”沈玦突然出声,“想得脑子都要炸了,还是记不起来和你有什么纠葛。”
沈玦看着他的眼睛,释然道:“思来想去,应当是欠了你债的,命债或是情债,总得有上一种。”
沈玦不像是在询问,殷木槿就没应声,或者说,他不知道怎么应。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手掌被沈玦强硬地掰开,有一冰凉细尖的东西被掖进手心。
是一根金制簪子。
“我又回想了从初见到现在,发觉不管是青楼里还是火场外,你应该都是奔着看好戏的目的去的,所以咱俩之间还是有仇的,对吧,命债对不对?”
沈玦说着朝他倾身,两人鼻梁几乎相抵:“只是可惜不知道欠你几条命,说来惭愧,不管几条,我只能还你一条了。”
沈玦笑起来,眸光闪动,似乎滑过狡黠,或者别的什么意味。
殷木槿没看清,他想细看,沈玦却不给他机会。
手心被迫攥紧,簪子锋利的尖头对准了沈玦心口,殷木槿呼吸一滞。
几乎同时,沈玦便引导着他的手刺过去。
眼看簪子就要直直没入沈玦胸口,千钧一发之际,殷木槿另一只手蓄力劈过去,将两人攥在一起的手臂打偏。
簪子当啷落地。
殷木槿两只手都止不住的细颤,呼吸连同心跳都开始加速变重。
“呵……”
一声轻笑。
沈玦向前,挤掉两人额头间最后的缝隙,抵在一起。
他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