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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玦犹豫着不肯应。

殷木槿不气馁,也不妥协,他了解沈玦,所以也理解沈玦所能做出的选择。

沈玦是杀名远扬,可也同样不能否认沈玦做人行事至情至性,拿一人换千万人的题,他能答得毫不犹豫。

殷木槿无法左右,他只能尽力让这个选择,不要上来就砸在沈玦头上。

再多些时间,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

沈玦这二十余年过得太苦了,身不由己之下,罪名为何来得如此轻易。

殷木槿深呼吸,艰难地稳下心神。

“还有一事,”他说,“你说百姓无辜,他们如何无辜?你我都知,影族残党此举是为复仇,那他的仇家到底是谁?当年积毁销骨,先帝从众矢之的到民心所向,举兵荡平影族,桩桩件件,夸大其词者,摇旗助威者,又怎么会无辜。”

殷木槿掰正沈玦的肩膀,捏了捏沈玦的耳垂,让消沉下去的意志重新回来:“你可以说他们不知,却不能说他们无辜,谣言声讨出于人口,每一个不明就里却轻易出声之人,都不无辜。”

“有罪当罚,有错当改,十数年前千万人共同造就的因,那这迟来的果,不能因为一句不知情就轻易躲过。”

沈玦抬手,抓住殷木槿揉捏他耳垂的手,问:“你要做什么?”

殷木槿笑笑:“乌和颂握着解药,暂时还不能动他,如今的局面也要尽力挽回,但如你所见,前路并不平坦,既如此,那在终局到来之前,先让错者忏悔。”

殷木槿倾身,同沈玦额头相抵,他感受着肌肤相贴之处传来的,属于沈玦的,稍低于他的温度,恐慌的心脏渐渐恢复和缓。

“沈玦,我们虽然才活了不过二十余年,但早已趟过生与死,纵使艰难万险,我们也已经走到现在,别这么早放弃,再坚持一下,或许转机就要来了呢……”

沈玦眼角已经湿润,但他坚强地不让湿意滚落,有点阻挡不住,于是他仰头,两人的嘴巴磕碰到一起。

沈玦不想承认自己始终悲观,不愿承认纵使局面转圜,他也不一定有好结局。

于是在殷木槿的言语下,他抱着所剩无几的时间,决心放肆一回,只看眼前。

他的唇紧紧贴着殷木槿,用气声说得认真,“不做朋友了吧,都做这么久了,再进一步,做相恋之人,好不好?”

字字清晰,钻进耳朵里却让殷木槿生出幻听的错觉,他盯着沈玦的眼,反复确认沈玦脸上的爱意与坚毅,终于在眼眶发热之时,将人紧紧按进怀里:“……你终于,肯迈出这一步了。”

沈玦郑重地“嗯”了声,歉疚道:“抱歉啊,让你等了好久——”

殷木槿不想再从他口中听到致歉的话,于是将两瓣近在咫尺的唇咬住、磋磨。

如他所言,转机这就来了,不是吗?

沈玦吃痛。

他最近病得厉害,双唇干燥,甚至生出几道极小的裂口。

这几道裂口犹如久旱而裂的土地,被骤雨滋润之时,在融化,细密的痛着,同时弥合。

——

殷木槿其实没什么爱好,若说有什么执念,那便是少年还名叫石头之时,面对收到任务的沈玦,总想着要多收集一点信息,以求能帮助沈玦些许。

能收集到的信息大都无用,但他从不懈怠。

生死一念之际,或许一个不足为人道的小信息就能救下一命。

于是穿街过巷,他总是留意人们口中的言语,细细记下。

可这还远远不够,能成为市井百姓谈资的信息太过表面,要谈用处,还得挖出被掩埋的秘密。

可惜他能力有限,做不了多好。

后来,时与事推着人走,他成了殷诚山的义子。

虽是没了沈玦所有事情都已经没有意义,但他还是由着执念猖狂,一步步构建了让自己掌控的情报网。

于是有了恒典当行,有了替他做事、凶名在外的殷九。

恒典当行开遍中原,它表面上收买古玩,实则进行消息交易。

有它在,想散播消息,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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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听说了吗?我们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其实是老天爷在降罚,罚咱们当年欺辱影族的罪呢。”

“真的吗,可当年影族为害我朝啊……”

“说是这样说,可谁看到了,他杀我们的人了还是抢我们土地了?都没有吧,就算是有灾情,也不能全怪人家都上,再说了,影族灭族之后,天灾不是更重了嘛!连那个什么什么祭司的满门,都暴毙而亡了!”

“就是就是,当年我就说了,就算他们有罪,也不能灭族啊,那么多无辜的小孩老人,都杀了,真是伤天害理啊……”

“说这些有什么用,老天爷都来罚咱们了,快想想怎么挽救吧。”

……

影族一族居于西南环山,气候湿热,路途难走,灭族之后,土地被朝廷收编,却因为山地崎岖、不适农耕而荒废。

这么多年过去,影族人居住的高脚木屋已经腐朽坍塌,烂进土里,几乎分辨不出形状。

草木在它们身上扎根汲养,树木遮天蔽日,旺盛的花草也掩盖住错落的小土堆。

每个土堆里面都埋着一个枉死的影族人吗?

没有人知道。

来忏悔的人更不敢挖开探究,他们恐惧见到森白的枯骨,恐惧直面死于他们讨伐助威下的亡魂。

他们是来忏悔悼念的。

成千上万的人跋山涉水来到此处,他们膝盖跪在湿泞的地上,拔去土堆上的杂草。

不知道土堆里埋葬的,是孩童还是成年男女,亦或者是年迈佝偻宇岩污的老人,于是瓜果放一点、浊酒斟一杯,烧去折成金元宝形状的纸钱,祈祷超度。

万望冤魂远去,莫要再降罪与罚。

“做这些有意义吗?”沈玦靠在殷木槿胸膛,咳嗽两声,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殷木槿珍重地抚摸沈玦的鬓角:“或许有,又或许没有,但现在看,至少算是好的。”

悼念亡魂的人多了,叛乱的声音就变得小了,需要武力镇压的情况也少了,至少这样看,他们做的这些,还算有成效。

但是同时,朝廷也渐渐变得不再让人信服。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那群为政者的当务之急,便是尽最大努力挽回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事已至此,模糊或否认过去都是愚蠢之举,唯有大方承认过错,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朝中众臣商讨了三日,最终决定采取祭天之举,在百姓的见证下,求雨、忏悔,真正意义上的上表天听,以消弭国难、续命皇权。

“子不语怪力乱神,”作为舆论的制造者,殷木槿觉得近来发生的一切都极其可笑,“没想到这种时候了,那群老匹夫竟然想出如此荒唐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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