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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周只好跟着他进了屋子。
这个下午吾掠就没闲着,院子里的桂花树长得太茂盛,伸出的枝丫总是将落叶掉到隔壁邻居院子去,保姆打过电话后,物业拎着电锯过来,最后还是吾掠细心,怕动静惊到蒋惜文,借了把手动刀锯,干脆利落地爬上梯子操作完的。
客房久未住人,淋浴花洒坏了,也是吾掠修的。
甚至炒菜时保姆想起漏了切葱,还是吾掠帮忙洗了切好补上。
……
似乎做什么事都比看周勤勇的信重要,都更能勾起他的兴趣。
蒋宜周拿他没办法,也只能随他去了。
略感安慰的是,晚上蒋惜文的精神恢复了些,吃过饭后,还接了几通电话,来自朋友和洪秘书的。
蒋宜周看母亲没事,这才放心下来。
周勤勇在信里让他照顾好蒋惜文,他一定会做到。
倒是蒋惜文主动问起他,看完信之后有没有要她解惑的。
蒋宜周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片刻后,小声说:“我只是没想到,爸爸小时候过得那么苦那么委屈。”
一直以来,周勤勇在他心目中都是高大的形象,称得上是全能父亲,会耐心辅导功课,可以畅快地陪玩,在家里宠着他,到外面报出名号又格外受人尊敬。
蒋宜周很崇拜他。
却没想到,周勤勇少年时那么辛苦那么憋屈。
蒋惜文摸了摸他的头,温柔道:“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年轻时谁不辛苦?但像你爸爸那样能挣脱出来的是少数。假如什么都不做,人就永远陷在泥里,爬不出来。”
蒋宜周点点头。
即便年轻时过得狼狈,也只会更加显出周勤勇身上的坚韧不拔。
等回到房间洗完澡,蒋宜周就想去找吾掠,可是又不确定吾掠是否在看信,不想打扰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下楼去喝水。
以往这个时候,周勤勇和蒋惜文都会在一楼边看电视边聊天,客厅在晚上九点前都灯火通明,而现在入目一片漆黑,只有楼梯口的感应灯随着蒋宜周的脚步亮起。
凄清,萧索。
蒋宜周第一次在住了十多年的家中感受到这样的氛围,不由心酸。
他的脚步正要往厨房去,却又突然停住。
沙发旁亮着一盏台灯,因为有外面的小区灯照进来,他乍一眼才没注意到。
那个坐在沙发上的影子,如此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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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缓缓走过去。
吾掠听见动静抬头,蒋宜周已经走到光影下,目光垂落在他手里的信纸上,问:“你看完信了?”
“嗯。”
蒋宜周没料到他居然能忍耐到现在才看信,更没想到他看完之后还能这么平静。
“你看完有没有……原谅爸爸一点点?”他试探地问。
吾掠低头将信纸折好,微黄的灯光照着他的侧脸,神情晦暗不明。
“他做了就没有后悔过,也不需要我的原谅。”
蒋宜周心道他还真了解周勤勇。
但他私心里还是希望,吾掠对周勤勇的观感能好一点,体谅父亲曾经的不得已。毕竟逝者已矣,生者要朝前看。
他追问:“那看完后你什么感受?”
吾掠略微一顿,淡淡道:“我的感受不重要,因为他本身对我而言也并不重要。”
蒋宜周一噎,在他旁边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下,把另一边的台灯也按亮了。
微光亮起,客厅里光线没那么昏暗,比之前显得更宽阔温馨。
蒋宜周一条腿压在沙发上,手臂枕在沙发靠背上,撑着下巴,侧身望着吾掠,好奇地问:“你怎么在这儿看?黑乎乎的,差点吓到我。”
吾掠道:“房间是睡觉的地方,我不想睡梦里还想起他。”
没料到是这个回答,蒋宜周不安地动了动身体,凑近了些,小声问:“你对爸爸,是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
放在之前他不敢这么直白地询问,因为一开始并不相信吾掠对父亲再没有任何期盼和眷恋。可现在却逐渐觉得,就这样不遮不掩地问出来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在吾掠心里,关于周勤勇的话题,或许没有一丝一毫杀伤力……
吾掠没有直接回答,眼神落在前方的黑暗中,语气很轻:“你见的丧事不多。在乡下,上午把父母兄弟送上山埋掉,中午笑呵呵宴请宾客的例子很多。人类的感情本来就能收放自如,是教化、激素和陪伴让我们变得难以割舍。我和他之间,一样都不沾。”
他的理由太具说服力,蒋宜周无言以对。
吾掠倒是说起另一件事:“很小的时候,我不懂自己这个名字的意义,长大之后,懂了,但不理解、不相信,现在倒是明白了。”
蒋宜周后知后觉地升起一丝愧疚,问:“我强迫你跟我回来,是不是惹你厌了?”
想到这个可能,他就忍不住难受。
借着阴影的遮挡,他小心地伸手,拉住了吾掠的手腕,很怕对方说出负面情绪很浓的回答。
吾掠低头看了眼,似乎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但没戳破:“你们感情深厚,为了他你才找我,情有可原。”
“抱歉。”
蒋宜周低着头,不敢对上他的目光。
既为耍泼打滚逼着吾掠来这儿感到抱歉,也为他未经深思熟虑就将信交给吾掠,忘了上面写着周勤勇对他的爱和对吾掠的冷漠。
而吾掠的坦然和不怪罪,让蒋宜周这份歉意进一步加深。
或许被偏爱的人都很难意识到被偏爱。
明明吾掠写了十多年的信,周勤勇都不曾看过,周勤勇临终前的这封信,他却很着急让吾掠看到,希望对方原谅周勤勇。
他下意识就站在儿子的角度心疼故去的父亲,直到此刻才终于意识到要心疼吾掠。
这么一想,他好像做了很残忍的事。而吾掠就包容着忍让着,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
第66章
吾掠垂眸就看到虚扣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微微颤抖,昭示着主人心情多么不平静。
他说了很多次不在乎生身父亲,但好像除了周勤勇本人,其他人都不相信。
吾水珍担忧他这一趟行程受委屈,拦着不让他来。
蒋宜周似乎受那些旧信件的影响,后悔戳中他尘封多年的伤心。
然而他是真的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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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有人二十多年都为同一件事同一个人介怀和伤心呢?
人除了社会性,毕竟还有动物性,求存才是本能。让活着这件事变得沉重的因素不管一开始多么重要,时间一久,终究会被踢到生存之外。
昏黄光线无声照出蒋宜周此刻的表情,他微微垂着脸,眼睛里似乎有水光一闪而过,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哭了?”
吾掠抬手摸了摸他的眼角,指尖触摸到一片潮热的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