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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
柴雨生脚步一滞,心底怒气翻涌,下一刻却尝到苦涩。
他问自己:“邪神为什么选中了这里?”
……是为了报复他么?
若真是因为他和邪神结下的梁子,让全镇的人陪葬……那这笔血债,他无论如何都还不清了。
可若真是因他而起,为何不趁他还留在镇上时动手?把他和镇子一同毁灭难道不是更方便么?为什么偏偏选在三年前,他刚离开之后下手?
三年前……
柴雨生念叨着这个时间节点,一个画面忽然在脑中浮现——
那一天,月老庙被砸了。神像坠地,香火尽绝。
他的眼神顿时一沉。
——那就是起点。
月老庙是他家乡多年来唯一的正神庙宇。庙宇被毁,正神失位,庇佑不再。而失去正神庇护的一个乡镇,在邪神眼里就是城门大开,毫无抵抗之力。
一切都说通了。
柴雨生咬着牙往前走着,额头青筋直跳,红线在身后发出凌厉的响声。
就连前夜梅山镇的孩子被掳,都有了解释:梅山镇,到现在也没有正神庙宇,反而在乡下曾有过供奉狐妖的福神庙。
拜什么庙,就跟什么神有渊源,孩子们唱起胡家大院那个轮回世界的童谣,与梅山镇跟狐神的瓜葛都对上了。
柴雨生心里冒火,暗暗握拳:等回去了,一定得让那些家长说到做到,早点请来正神坐镇,若能把文昌庙建起来,香火不断,或许梅山镇还能躲过下次波澜。
柴雨生闷头走着,没多久,就走到了安葬父母的那片坟地。
他不禁放缓脚步,呼吸都轻了许多。
三年前,他拖着断腿,一步一爬地带走母亲遗体的时候,这条出镇的路漫长得令人绝望。
如今三年过去,不知经历了多少场雨,这片曾经荒芜的坟地变得青草幽幽,死人白骨化做花草的养分,悄无声息地为这片土地带来了生机。
柴雨生望着这一方宁静的青绿,竟觉得与那座空无一人的城镇相比,这里倒更像是活着的地方。
他慢慢走到父母坟前,注视了会儿那简陋的墓碑,拿出从文昌庙里带出来的香,恭敬地点上,拜了两拜。
柴雨生没有说话。
昨夜在文昌庙里,他问过司命他父母的命数,司命却说,他们的命数并不在司命册上。
“你跳了轮回井,托生成他们的孩子,从那一刻起,他们的命数就脱离了常理。神明的因果不归我管,全看造化。”
那时,柴雨生沉默了许久,攥着手中的红线,轻声道:“所以……他们原本,是有机会平安终老的,对吗?”
司命劝他道:“无从知晓的事多思无益。不论是否如此,他们都和你只有一世的缘分。能让天界正神托生成自己的孩子,这是极大的福报,他们来世,必有好命。”
柴雨生注视着香烟袅袅上升。雨水没有一滴落在香上,反而让周遭的绿草蒸腾出潮湿的清香。
他终于开口:
“爹,娘,我知道你们已经不在这儿了。”
“祝你们下一世平安喜乐。”
柴雨生停了好久,复又张口,带着一丝克制的轻颤。
“多谢你们,让我好好地看了人间。”
香燃尽了。
柴雨生抿了抿唇,开始在坟前寻找三年前埋下金镯子的地方。
他那时光是把母亲葬好就已经耗尽所有的体力,最后是强撑着一口气把镯子给埋了,几乎神智不清。
他只记得他挖的小坑就在父母坟边,似乎还放了一块石头做标记——但三年过去了,荒草疯长,乱石成堆,他早就认不出是哪块石头了。
柴雨生无语地看着坟头草和乱石堆,面露难色。
“……”
这可怎么办?难不成要乱挖一气吗?要是不小心动了别人家坟,那可太不好了。
他正踌躇着,忽然——
就在距父母坟头三步远的位置,一棵草从地里“噗”地冒了出来。
那草非常灵性,生怕柴雨生看不到似的,甚至长出一片叶子朝他挥了挥。
柴雨生:“……?”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但那棵草还在那里,并且还泛着一圈浅浅的光晕。
柴雨生下意识仰头望天,见头顶雨势并未加重,心道这次肯定不是邪神作祟了,便小心地走过去,蹲下观察。
他凑近看了许久,忽然觉得这棵草似曾相识,紧接着瞳孔放大,蓦地想起来:
当年他手脚骨折、因收不到香火衰弱濒死,曾梦见过一个穿青衣的青年,那人在梦里叮嘱他吃手边的草药,翌日醒来,他真的就在手边发现了梦里的草。
并且,那个青年跟司命一样,也叫过他“三哥”。
“哎呀呀——!”
柴雨生脱口叫了出来,原来那也是他的神仙弟弟啊!
他又惊又喜地摸着那棵草,道:“弟弟啊!虽然我忘了你叫什么,但三哥真高兴又见到你!谢谢你啊!!”
那棵草在他手心里动了动,像是跟他打招呼似的。
柴雨生笑问:“不过,你长在这儿是什么意思呢?”
那棵草的一个小叶片朝地面弯了弯。
柴雨生的嘴巴张成了圆形,恍然大悟。
“你是帮我找镯子的!弟弟,你真好……”
依照这棵草的指示,他搬开石头就开始刨坑,不多时,一个包着油布的旧包裹就被他从湿土里翻了出来,沉甸甸的。
一打开,里面赫然装着那十六只金镯子。
柴雨生笑得牙齿都反着金光,一边拍去泥土,一边对那棵草笑道:“弟弟,日后有机会在天上相见,我和你……嘿嘿,你嫂子,一起请你吃酒啊!”
那棵草似乎被“嫂子”二字给震住了,肉眼可见地哆嗦了一下,默默软倒在地上。
柴雨生把镯子包好,再抬头看向那棵草,却发现它已经消失了。
“诶?弟弟?”
柴雨生在地里扒拉了老半天,都没看到这棵草的影子。正当他可惜这位神仙弟弟走得太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庙在何处时,突然——
“轰——!!!”
惊雷自天顶炸开,刺目的闪电劈下,如天兵攻来。
柴雨生一惊,骤然抬头,就见乌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从四方向他这里聚拢,天色瞬间沉如墨汁。
雨“哗”地一声倾泻下来。
——有东西来了,不然不会如此降雨。
柴雨生后背霎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急忙拢紧身上的防雨绸。
这时,原本四处飘荡的红线猛地收束,缠回到他手腕上,最后一截红线却顺着他的肩颈而上,搭在他耳后,戳了戳他的耳朵,指向前方。
柴雨生从坟地里缓缓起身,就见瓢泼大雨里,一辆黑马车悄无声息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