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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大庄严主坛,呈“品”字形排布,主坛周围林立环绕了共二十五个次级莲座。
这二十五个莲座分了里外两层,似乎有两种尺寸,里层的略大,外层的略小,并且里层莲座高于外层。
而这天早上才出现、又被摔碎的魏无私的佛像,原本是在外层最偏僻的一个莲座上,此刻竟彻底不见了,连半块碎瓷都没留下。
那莲花座的宝台和周围地面都光可鉴人,干净得简直像是刚被水洗过似的。
慈冥僧人低哑的声音忽然幽幽响起:“时辰不早了,诸位善信,早些回房歇息罢。”
众人如同从噩梦里惊醒,齐齐哆嗦了下。林采闲抽搐着醒了过来,面色惨白地踉跄站好,死死攥着谢听雪的手。
话音落下,慈冥僧人就转身朝山上走去,并没有等待他们或是引路的意图,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众人目送着他的背影,都还停留在原地,一时间没人挪动脚步。
柴雨生以为大家是因为方才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死在眼前,现在却要佯作无事地离开休息、于心不忍,所以才难以挪动脚步。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率先抬脚,缓缓朝山道上走去。
但他走出去几丈远,身后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些人是想干嘛,不赶紧走吗?天都黑了……
他皱着眉头一转身,惊愕地发现山道上真的只有他一个人,贺寂言竟还站在大雄宝殿外面,身形巍然不动,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殿内。
而那具被腰斩成两半的尸体消失了,地上只留了一大滩黑乎乎的血。
其余的人都不见了。
柴雨生呼吸骤停,后背上的汗毛刷地立起。他定睛观察了会儿贺寂言的神态,推断应该是渺语进了殿,而贺寂言在殿外等她。
另外那两个小姑娘呢?
柴雨生凝神静气地扫视着越来越暗的景色,过了片刻,发现林采闲和谢听雪竟蹲伏在山道两旁的树后,正悄无声息地窥探着大雄宝殿那边的动静。
——原来先前他们并不是因为震惊或悲伤而不动弹,而是都在等着别人先离开,自己才能悄悄去干某些不可被人知晓的事……
柴雨生深吸一口气,无声冷哼,略一思索,立刻也决意暗中观察。
好在他动身最早,位置最高,可以挑到一个不被发现的隐蔽之处。他左右瞧了瞧,选了一棵地势合宜的老树,手腕一抬,红线就“嗖”地飞上树干绑住,接着就把他带上枝头,藏身其中。
山风无声,薄雾渐起。
天彻底黑了,但大雄宝殿内一片灯火通明,几乎是摆明了诱人去窥视。
柴雨生安稳地坐在树杈上,突然意识到今晚还没有敲更,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这意味着还有很久才会到子时。
那这段时间,就是供各人自行探索的。
他望着那两个躲在树后、缩成一点点的小动物似的两个小女孩,心里一片冰凉。
她们对七世轮回的熟悉程度大大超出柴雨生的预料,也远远胜过他此前见过的绝大多数人,可能只有最初碰到的走到第七个世界的李笙歌能和她们一比。她们实在是太聪明了,尤其是谢听雪,堪称胆大心细。
今天一早注意到渺语有异常的不只他一个,这两个小女孩也注意到了,并很快判断出渺语接下来一定会有进一步的举动,所以才在这时找机会解密。
他自己都没有时刻盯着渺语,但这两个小女孩的盯梢估计就没有停过。
柴雨生缓缓把目光又落回大雄宝殿。
渺语,在做什么呢?
贺寂言站在门槛外,像是一步都不愿往里进。但他同时却又不放心走开,只好直勾勾地盯着殿内。
柴雨生眯起眼睛,心里忽然浮起一种猜想。
前一天晚上,魏无私犯了戒律,应当是死了,然后尸体就转化成了佛像。
而刚刚司命那个信徒也犯了戒律被处死,现在尸体消失了。
难道……这具尸体也会变成佛像?
柴雨生眉头越拧越紧。
这实在是很奇怪,因为一个人在轮回世界里只能用一次“邪神的恩赐”,而这个“恩赐”是给自己保命用的,并不会有类似“将尸体化为佛像”这种奇怪的、跟自救毫不沾边的能力。
但如果渺语没有这种能力,又为什么会有这种举动?她对魏无私的佛像的那些可疑举动又怎么解释?
昨夜她离开禅房,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化,不然也不会早上单独对贺寂言说了些什么,进而导致贺寂言现在像她的同盟一样行事。
正这时,一声更响。
这是初更,戌时到了。
柴雨生扶树坐直,就见谢听雪和林采闲蹲着的身躯一僵,两人对视一眼,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又转头看向大雄宝殿。
贺寂言也被更声吓了一条。他的脸在殿内透出的灯火映衬下白了两分,嘴巴张开说了什么,像是在催促。
柴雨生心里顿时一沉——
戒律第一条:“日落不妄语。妄言,鬼神听。”
贺寂言这是不记得那些戒律了么?
他破戒了!
柴雨生僵硬地坐在树上,目光死死盯着贺寂言。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甚至直到渺语从大雄宝殿内出来,笑容满面地挽上贺寂言的胳膊,他都没有任何异常。
柴雨生震惊地睁大眼睛,并且看见前面猫着的那两个小姑娘也倏忽直起身子,盯着那两个人。
渺语并未和贺寂言交谈,两人一语不发、却亲密无间地携手走上山道,就在这时,林采闲和谢听雪快速转身撤了,蹿得像两只小兔子。
柴雨生也屏住呼吸,无声地操纵着红线,让他降落在更高的位置,轻手轻脚地跑向禅房。
慈藏寺后殿里的建筑没什么变化,柴雨生第一个经过藏经楼,在二更敲响时跑回了昨日自己的那间房,把门关上。
亥时到了,接着就是子时,不能再出门了。
柴雨生在房间内慢腾腾地踱步,注意到木墙上那个破洞消失了——那是昨天司命从隔壁打通的,现在隔壁已经没有人了。
柴雨生无声地叹了口气,靠墙坐了下来。
不多时,他就听见这排木屋响起了开门声。
但开门声只响起了三次。
柴雨生心跳骤然加快——难道是回来的路上又发生了什么吗?
林采闲、谢听雪、贺寂言、渺语,这是四个人,而佛寺里是一人一间房,但怎么会只响起了三次开门声?
难不成有一个人没回来?
还是说……有两个人进了一间房?
不至于吧。
“梆——”
“梆——”
“梆——”
正这时,子时的更声敲响了。
从现在开始,直到第二天一早,不能离开房间。
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