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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年,到凡间的这一世——没有因为凡人之躯的剥落而变淡分毫,反而愈加地不可磨灭。
随着第七日的晨起,慈藏寺继续坍塌入地。
那口漩涡般的黑洞终于将钟亭也吞没,紧接着,山门也被拽入地底,漆黑混沌向山上蔓延。山体再度响起轰鸣,偏殿、配殿尽数坍塌,仿佛有无形的巨兽正在啃噬这片佛土。
即使七世轮回已经停滞,邪神的意志却彰显得无比明确——慈藏寺必须覆灭。
柴雨生化作一缕燃烧的红光,逆着倒塌的山势朝后殿飞去。
他答应了帝君三样事,如今只剩最后一件没有完成——
毁掉七世轮回的根基。
瞬息之间,柴雨生已经立于地窖的最深处。
浓烈的血腥腐臭扑面而来,被鲜血和骨肉浸泡的地底矗立着那口巨大的熔炉,金色火焰已熄灭,诡谲的人声仍不断涌出。
熔炉前,静静站了一个人影,正在吸纳熔炉里的灵力。
“邪神。”
柴雨生声音冰冷,带着杀意。
那人闻声,缓缓转过身来,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哟,都不肯叫我一声二哥了?”
柴雨生定定地凝视着他,看清了邪神的真身。
祝祚的面容与祝祜有七八分相似,却在气质上天差地别。祝祜的眉目庄严温润,而祝祚却剑眉入鬓、眼角上挑,脸上永远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笑意底下又藏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他穿了件领口大开的黑色法袍,露出来的胸肌如一块寒玉。他的皮肤色调很冷,唇色却过分殷红,瞳孔深处闪烁着诡异的光,好似能在看透人心的一瞬间就用目光将人击杀。
柴雨生和祝祚互相打量着。祝祚的视线上下滑动,最后视线定在他额间的神印上,吹了个轻佻的口哨。
“小月老,恢复啦?你这模样真漂亮,不过没有之前可爱了。”
柴雨生冷冷地瞧着他,一语不发。
“没想到啊——”
邪神负手立于熔炉前,微微扬起下巴,睥睨着柴雨生,唇角微微勾起,“大哥竟真舍得一死,把他的黄钟给毁了……”
他忽一挑眉,笑意张狂,“我说什么来着?他是为你死的呢!要不是为了你,他根本不会来到这个世界呢!”
柴雨生浑身一僵,指节因攥拳而泛白,额头青筋毕现。他咬紧牙关,红光在周身翻涌,仿佛随时要爆裂。
邪神哈哈大笑,声音震得熔炉都跟着发出嗡鸣:“这事儿啊,真是,从头到尾都要感谢你……”
他笑个不停,几乎都笑出眼泪来了,“千年前我与他的那场大战,他胜了、成了帝君,将我逐出天庭——”
笑声戛然而止,眉眼却又一弯,“他多威风哪,打成那样,却只受了我一击,可就是那一下,他就中了我的法术。”
血腥的地窖里回荡着邪神清脆的声音,“我暗中催出了他的黄钟,将其据为己用,从此开辟我的七世轮回。”
他一直盯着柴雨生的表情,顿了顿,忽然笑得开怀,像是想到了天上地下最好笑的一个笑话似的:“哎呀,你还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感谢你啊,哈哈哈哈哈……”
“小月老,当年那场大战,祝祜之所以会没防住、受了那一击,是因为你啊!”
柴雨生心跳登时漏了一拍,拼尽全力才没有让脸上血色尽失,但嘴唇却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邪神在熔炉前悠然自得地踱着步,心情异常明媚地欣赏着柴雨生的神情,道:“当时你碰巧路过,我那一招原本是打向你的,就是赌他会怎么反应,果然,他被我调虎离山,防住了打你的那一击,自己的后背就防不住了。”
“不过那会儿,”邪神张开胳膊比划着,“我还以为他是有颗大——仁心,谁都要护庇,直到第一次拉你进七世轮回,我才终于确信你是他的软肋。”
“你是头回听说吧?”邪神侧首,戏谑地看着柴雨生发白的脸色,语调拉长,“为了稳住局面,他大概谁都没说过,堂堂帝君,黄钟竟然现世,而且还失踪了!哈哈哈哈哈哈!”
柴雨生的胸腔剧烈起伏,眼睑血红,压抑的怒火在爆发的边缘,“……住口!”
邪神却不以为意,邪魅地眨了眨眼,语气还带着一种赞叹:“大哥是真厉害啊!黄钟原本只有在神仙要陨落的时候才出现,黄钟一现,神仙也离要死不远了,可祝祜的黄钟离开上界那么多年,他居然还能苟延残喘,以一缕残魂硬撑到今天,哇……”
他又“啧”了声,拍着巴掌摇着头,片刻后佯装揩泪,还抽了下鼻子,“好感动啊……”
柴雨生强压着蚀骨的恨意看着他表演,心里已经想好了将邪神碎尸万段的一百零八招。
下一刻,邪神陡然欺近柴雨生面前,居高临下,狰狞低语:“他以为毁掉唤佛钟,就能让七世轮回停摆,护住下界,可他就没想到,我创造这七世轮回,到底是为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邪神的笑声带着癫狂,目光如刀,“轮不轮回的,都是陪蝼蚁做游戏而已,我是要从这无穷世界里汲取无边法力,登上帝君之位!”
他身后的熔炉里,一切正随着他的话音加速旋转,无数的灵魂碎片化作法力蒸腾起来,飞向邪神的身体。
祝祚怜悯地看着柴雨生:“大哥他早晚都得死,他现在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三弟,你节哀啊!”
“帝君之位,你不配坐。”
柴雨生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杀意化作熊熊红光从体内迸出。长帛骤然飞舞,摩擦空气,如响尾蛇一般发出哗啦啦的鸣响。
“只要我还在——你就登不了那一步!”
他冷声低喝,脚下红光轰然炸开!
刹那间,红光与黑气在地底交错,烈焰卷起成百上千的残影。柴雨生如流星般扑向邪神,掌风罡烈,直击其心口!
“哎哟哟——”
邪神只是懒洋洋抬手,嘴角噙笑,“你们两口子就爱说些一样的废话。在我的世界,怎么能赢得了我嘛……”
他指尖一转,黑气翻腾如海啸,瞬间将柴雨生整个人震飞,轰然一声,他被拍上地窖的墙壁!
“唔——!”
血腥墙壁上古旧的灯盏深深插进了柴雨生的后背,他喉头一甜,发出一声闷哼,痛得浑身一麻,神血伴随着金光滴答坠落。
但他没有半分迟疑,咬紧牙关,身形一晃,又如怒鹰落下,令披帛带着必杀之势攻向邪神!
——赤红的光辉点亮了整片地底。
在红光就要触及邪神面门时,他忽然挑衅一笑。
下一瞬,他的身影骤然消失。
柴雨生心中一惊,然而并未收势,飞帛直接贯向熔炉!
轰——!!
整座熔炉被掀翻,里面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