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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风险肯定是有的,但是我们会尽量稳妥着来,保证三皇子的生命安全……”

“我不是在问这个,”洛斯打断了他,“我是在问,实验有没有失败的风险。”

房内的报告者和门外的云砚泽都为这句话出了一身冷汗,支吾片刻,那人才说:“这……牧浔阁下的精神力是强S级,最低我们也有把握将他提升到2S,至于3S级……”

“古往今来没有人尝试过,我们也没法保证百分百的成功率。”

门外的人明显愣了一下。

……他们在说谁?

云砚泽茫然地睁开了眼。

牧浔……阁下?

报告者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响起:“实验的主要任务是让目标在濒死状态下爆发求生意志,从而突破自身极限,我们会尽量保证牧浔阁下的存活……至少,也能让他提升到2S级。”

他们在说什么?

门外的云砚泽抱着书的指尖开始颤抖,什么3S级,什么保证存活?

这一切……

又为什么和牧浔有关系?

许久,洛斯才慢悠悠地开口:“算了,能比我那两个废物儿子强,也是个合格的继承人了。”

他说:“牧汐跑了这么久,倒是为我养了个不错的儿子。”

牧浔离门外的青年很近。

近到他可以看见云砚泽簌簌震颤的眼睫,瞥见他眼底不加掩饰的惊恐,但首领绞尽脑汁,却也记不清最后的那段时光里,云砚泽有没有在他面前露出一分一毫的破绽。

在他为云砚泽折着纸花,揉皱了一团又一团绞尽脑汁写下的情书时……

云砚泽在想着什么呢?

门内的对话仍在继续,但不知是不是由于锚点主人此时思绪混乱,后面的话他也听不真切了,云砚泽跌跌撞撞离去后,牧浔在原地驻足了一会。

他生理意义上的亲生父亲就在这里,在这一片单薄的门板后。

他对这位皇帝的记忆并不算多,只依稀记得他有一双红色的眼睛,牧汐和维尔加从来没有向他提及过这个人,却双双殒命在这个人手里。

……是假的。

只存在于云砚泽记忆里的这个幻象……

是假的。

所以愤怒也无济于事,牧浔后退一步,压下喉间一口滚烫热意,面前的场景倏忽调转,他从漆黑一片的大楼来到一间旅馆房间,从实验楼里出来的云砚泽在黑暗中伫立很久,才意识回笼一般打开了灯。

他没有回到宿舍,而是找了一家简陋的旅店住了下来。

青年缓缓卸了力,就这么靠着墙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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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只受伤的困兽,云砚泽背抵着冰冷的墙壁,银发凌乱地散落在苍白额前,手腕上的通讯响起了很多次,有老师的、也有牧浔的,而他一个都没有接。

牧浔趁着通讯响起时,看了一眼他终端上的时间。

这几天芙丽安教授已经把云砚泽当初的研学记录调取出来给他,在和他失联的三天里,云砚泽的记录档案是一片空白。

而现在……

他大概知道云砚泽那时身在何方了。

牧浔父母的死亡、无人调取的真相、突然降临到军校的额外名额……

种种件件,很容易就让云砚泽推断出了背后的结论。

那头见打不通他的通讯,已经开始给他发消息,先是老师说不小心给他发错了地址,那边是废弃的实验楼;然后是牧浔的,问他在做什么,怎么不回消息?

云砚泽的第一反应确实是逃。

他拿起终端,盯着牧浔发过来的语音条,在输入框里洋洋洒洒写下真相,而在指尖碰到发送键前,他忽然怔住了。

——逃到哪里去呢?

帝国只手通天,诺大的宇宙间,还有哪里能容得下他们?

就算能躲一时,他们能提心吊胆地躲一辈子吗?

……牧浔又会怎么想?

亲生父亲是自己的灭门仇人,结合前因后果,牧浔很容易就会把父母的死归根到他自己身上。

云砚泽闭了眼,仿佛可以看到那双熊熊燃烧的红眸,看到牧浔只身扑向深不见底的黑暗,又被黑暗吞噬殆尽。

还有……

他的母星。

在军校他和牧浔形影不离,如果他们同时消失,帝国又怎么可能猜不到真相?

到时候,甘羽星要怎么办?

一针一线为他缝补破旧外衣的关蕾要怎么办?头发花白还坚持着每天早出晚归,只为他和妹妹能多吃一顿饱饭的瓦全怎么办?母星上那些看着他长大,每天笑着和他打招呼的“家人”们,又要怎么办?

他像是困在一堵四四方方的墙体中,无论从何处走,都找不到出路。

他后知后觉。

诺大的宇宙间,没有任何一处能容纳他们存在。

终端的每一次震动,都像钝刀切割,那双蓝眸茫然地看向头顶的亮光,直到被灯光逼出生理性的眼泪,云砚泽才一个字接一个字的、删掉了对话框里的所有信息。

如今的牧浔在他身前蹲下。

他看着走投无路的困兽将终端远远地扔出去,像断掉什么念想一般,云砚泽几次抬眼看向地面震动的通讯,指尖轻颤,最终还是没有将它捡回。

……傻子。

牧浔想,只要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凭借你的实力,还是能在军队里迅速展露头角,成为如今的白鹰上将也只是时间问题。

你的抱负能够实现,你的家乡得以安全,你的一切都会走向最好的、你期望之中的道路。

可偏偏……

有个天字一号的大傻瓜,看不得牧浔在他面前受苦。

他陪着云砚泽枯坐一晚,晨光熹微时,云砚泽摇摇晃晃地从地上起身,他找到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摸出一沓崭新的草稿纸。

或许是出于黑客的多疑,云砚泽很爱用文字的方式记录,牧浔走到他身后,看见他在稿纸上列出一个又一个可能性,又一次接一次地划掉。

终端的震动停止了,房间里重归死寂,只剩下笔尖的沙沙声,和云砚泽并不平缓的呼吸声。

三天里,这样的场景在他面前重复了无数次。

直到最后,所有的挣扎、痛苦和犹豫都被这三日的时间磨平,只剩下冰冷的、沉重的、近乎于麻木的重复演算。

云砚泽终于找到了破局之法。

但他的面上却丝毫没有雀跃之情,整个人像是被定格了一样,机械地翻动着面前的纸张,最后一次演算后,云砚泽停了下来。

回忆内外的人都于此时此刻,知道了最后的结局。

云砚泽及其艰难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双腿因为长时间的久坐而麻木,他一瘸一拐地捡起地上电量无多的终端,窗外飞鸟叽叽喳喳地掠过,帝星上属于所有人的、平常的每一日又开始从头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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