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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人,见丹恒应了话,全都拱手,三言两语介绍起自己来,外头雷声大作,这破庙里反而一派洋洋喜气。

燕赤霞在一旁坐着不吭声,丹恒也只是偶尔回一两句话,这样的场面,让另一头的书生反而像是得了圣旨,说得上劲,直到外头雷声大作,他们才纷纷闭上了嘴,看样子,是打算小憩一会儿。

这破庙虽没人,屋顶也破了个大洞,漏了点雨,偏偏内部保存得挺完好的,丹恒没注意那群书生,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壁画,上面一笔笔描绘出来的五彩天女在上头翩翩起舞,或是反弹琵琶,或是盘腿吹笛,笑语嫣然,一派和乐之色。

“如梦亦如幻,应作如是观。”

恍惚间,他也听见了一道谒语,一转头,原来这不是个无主的破庙,推门进来个干巴巴的老和尚,生得黝黑的皮肤,身上淋着雨,看起来像是化缘刚回来。

“诶,老、老师傅,我们这是来避避雨,原以为是无主的地方,不好意思啊。”

孟生说得磕磕巴巴,脸也有些红,不过不是他观察不仔细,这外头看似潦草,实际上却没有沾染多少尘埃,看起来这和尚也是离开了几日,才回来。

丹恒也挪开了看向壁画的眼神,朝这个老和尚点了点头,便若打了招呼。

“无碍,施主,为行人遮风避雨,也是此庙的缘分。”

这么说了一声,他又向丹恒双手合十做了一礼,随即走进了庙里头去,燕赤霞睁了半只眼,他平生最不爱和和尚打交道,一是觉得他们老是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一则是他们未经他人苦,偏劝他人善。

他不乐意和那老僧聊,玄清却是伸着脑袋看了他好几眼,随后又坐回来,“什么嘛,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和尚。”

他往墙壁上一靠,翘着腿,时不时还逗弄一下手边的王六郎,惹得黑猫差点发了狂,给他两爪子了,他才讪笑两声,把手收回去,临到头了还胡乱薅两把黑猫脑袋。

丹恒却不觉得,和尚说不上普通,而这庙宇,也说不上普通,最直观的感受便是那奇特的天女壁画。

何况作为一个佛寺,它既不供奉佛陀,也不招呼信众,只有一幅幅壁画彩绘,众仙女在其上雅乐和歌,这样的庙宇里,竟然有个和尚,只怕是另有隐情吧。

他和燕赤霞不做他想,但是对头的书生却不一样,他们时时刻刻都对奇异之事抱有兴趣,此刻在燃着篝火的庙宇里,不知道谁从书箱里头掏出了一壶浊酒来。

几人或许觉得天冷,也或许是实在嘴馋,把那瓷壶放在火里温了温,给周边人人都倒上了一杯,接着他们又看看丹恒这头。

“这位兄台,天实在太冷,不知可需温酒小酌一杯?”

丹恒摇摇头,“不用了。”

他并不喜欢脑子混混沌沌的感觉,一旁的燕赤霞虽然有些意动,但是看着丹恒拒绝的模样,他也是狠下心来,摆手拒绝,只余下那群书生挨个来了一口。

辛辣的味道一入肺腑,只感觉整个人都热热烘烘的,脸也红,耳也热,孟生长叹一声,虽然是夜雨荒寺,人生困顿,但却也指望着明日更有盼头,心念到此,他站起来糊糊涂涂大念几句诗词。

“古人说得好啊!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他如今行至东西,熟读书卷,为的不就是有一日高中,榜上有名,衣锦还乡吗?今日困顿不需忧心,总有一日,他能做出一番成就来!

这般豪言壮志,周围的学生全都说上几句好话,惟愿日后能实现一番报复,这般热血沸腾的时候,丹恒却只是旁观,站在第三人的角度上,他看清了更多的东西。

那壁画上的天女原做弹拨琵琶势,此刻却收起了琵琶,挥袖半遮脸,眉目间含情脉脉看着外界,似乎正在悄悄偷窥情郎,她身边一同伴舞的天女纷纷飞入画中云彩,只余下她一人。

“那壁画变了。”

“什么?哪里变了?”

玄清一仰头,瞪着他一双清澈愚蠢的大眼睛,他压根没关注那壁画,反正要他来说,人类画的东西都那样,他品不来,自然不乐意看。 w?a?n?g?阯?F?a?布?y?e?í????????é?n???????②?⑤????????

燕赤霞也越看越心惊,看久了,他这样修行有成的剑客都感觉头晕目眩,何况对头那一群书生呢?

他们喝得迷迷蒙蒙,斜眼一看,画中天女好似翩然落地,伸出她们泛红的指尖,一眨眼,她们穿过了那壁画,真真切切出现在他们眼前,勾得那书生满目迷离,一个个选择拥了上去,最后消失在原地。

“消失了?”

这下子燕赤霞的困意消散了,没有任何妖气显露,也没有任何掩饰,他们似乎就那样踏入了另一个世界,步入画壁,登上极乐。

庙里头的那个和尚此刻换洗了一身,穿上了褐色僧袍,双手合十,看向画壁的方向,道了声“阿弥陀佛”。

“嘿,那老和尚,这是怎么回事?你莫不是经营了间鬼寺,专门坑害这过路行人?”

燕赤霞举着剑,连着剑袋指着那和尚,表情也很是警惕,虽然他觉得那些书生的确太过嘈杂了些,但也不至于想要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壁画给吃了,骨头都吐不出来一点。

那和尚此刻见到燕赤霞这模样,也只是摇头,他语气并不计较于燕赤霞的冒犯,却也算不上热切,看着那群消失的书生,也只是闭目叹息。

丹恒拍了拍燕赤霞的肩膀,“别急,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是安全的。”

至于一时半会儿之后如何,就要看这个和尚什么意思了。

对头那和尚张了张嘴,苍老的嗓子拖长了尾音,说出了他先前未曾警示的话语。

“如梦亦如幻,应作如是观,心无杂念,自能勘破。”

这画壁考验的是人坚定的意志与死守的底线,若德性出众,自然能完好无损地出来,若是心有欲念,无法勘破,便会自此沉沦。

他们这两拨人里,丹恒实力出众,信念坚定,燕赤霞侠肝义胆,意志刚强,王六郎与玄清一个有香火供奉,乃是一方正神,一个又只具妖性,不通七情。

那最后也只有一群求功名利禄的书生遭了殃,越是渴望,欲望天女也就越是强大。

这和尚便是这样看待这副壁画的,是缘是劫,皆由人定,有些人大梦一场,从此开悟,有些人难舍欲望,化为枯骨。

“什么心无杂念,自能勘破?若天下人人都能禁得起考验,也就不会存在正邪善恶了,你快把他们放出来!”

燕赤霞至少比丹恒急,他两步三步跑过去,将和尚的衣襟扯起来,他许是太老了,重量也是轻飘飘的,叫燕赤霞也下不了手给他一拳头,只能指着那个壁画大骂。

和尚不语,只盘腿而坐,看着远处的壁画。

“这难道不算是草菅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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