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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灭, 爆炸。
如此重复三五次后, 他被九昭引到了山麓处。
仙力在漆黑干涸的大地上流淌。
所到之处, 中和天火的炽热, 漾开一片沁凉温润的霖泽。
就在九昭欣喜计划进行得这般顺利,简直是祖神娘娘都在帮助自己之时,那看起来懒散又迟钝的驻守仙官,却是暂缓了手上输出的仙力,目光警觉起来,低声自问自答:“我在此镇守近万年,都不曾见过雷罚不来时,就如此频繁迸发的天火——莫非,其中有什么异样?”
说完,他反手凝起一丝仙力,探入天火当中,感知力量来源。
事情猝不及防发生转折,九昭的心亦被他倏忽严肃的表情,唬得悬在喉咙间。
她回顾着自己先前的每一步行为:作为三清天硕果仅存的凤凰,可以说释放仙力时,那远比普通火系神仙更加澎湃灼烈的气息,就是她神姬身份的最直观象征。
顾及到这点,她在埋入仙力于积雷岩的过程里,已经尽力将其全部抹去。延湛与她同处天仙之位,就算在位年岁超多她许多,也不至于一眼就看破天火引燃之事乃人为。
可话说回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越是紧张的时刻,脑海里总是涌出可怕的假设。
九昭死死盯住正在闭目分析的延湛,心中想到,不管如何,一人做事一人当,倘若延湛真的发觉了不对劲,自己拼着现身同他打斗,也要掩护无日渊中的瀛罗安全撤退。
思忖间,她指尖半屈,就要提前召唤出打神鞭。
延湛却突然睁开了眼。
“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他抠了抠脑袋,视线一阵起伏不定的迷茫:“雷罚降临前夕,积雷岩里积蓄的雷意被雷云吸引得蠢蠢欲动,电光天火爆发得频繁一些,实属正常,这种情况嶷山上神曾经说到过……我在想些什么,谁会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捣乱?跟稷悯那个老古董待在一起,难道我也被同化了吗?
“罢了,又没有证据,跑去同稷悯提起,说不定也是被奚落一番——
“我才懒得去!”
巫劭反叛失败被镇压后,无日渊迎来了万年的安宁。
就算三清天和焚业海偶有摩擦,却不会打扰这里独有的平静。
无需付出什么,也不会有性命威胁,就是日常生活清苦了些。不过驻守的天仙一万年便能一换,只要耐得住寂寞,返回三清天时,还可以在功绩簿上大大记一笔。
延湛任期将满,长久的安逸早就消磨了他的机敏之心。
他的话语,被九昭一字不落地听进耳里。
打神鞭刚凝结出个头,又迅速化为碎光消失。
她看着说服自己完毕,延湛弯曲的身体直了起来,口中哼着小曲,就要重新折返山腰。
可与瀛罗约定好的时间还没到,他离开的距离也不够远。
仙力既注入了积雷岩,就无法抽出。
留在这里,始终是个隐患。
九昭一咬牙。
将剩下布置的几处一同引爆。
轰轰轰!
连亘的天火一路绵延至山脚,延湛终于手忙脚乱起来。
他无暇再去思考其他,急急转过意欲上山的身体。
“虽然你的懈怠为我提供了潜入无日渊的机会。
“但镇守着要紧之地,还如此不上心,活该你承受这七慌八乱的灭火之苦!”
轻声讥讽一句,九昭抱臂坠在延湛背后,一路看着他叫苦不迭地奔下山去。
……
一刻钟后,瀛罗终于传来密音。
他告诉九昭事情成功了,自己打探到了关押烛龙的位置。深入无日渊的一路上,稷悯显然对于延湛厌恶到了极致,满脸嫌弃,半句多余的话也不愿交谈,并未心生怀疑。
事情虽有惊,却无险。
连带着,九昭对于即将到来的九天雷罚,心态也乐观了起来。
他们回到栖身的岩坳里,分享各自的收获。
九昭喜滋滋道:“你们鲛人仙族的延湛,倒是比那木头似的的稷悯机敏一些,过程中看到频繁喷发的山火,他心存了一瞬怀疑输入仙力查探。不过我想到了这层,提前将自己的凤凰气息都掩盖了,他查不到什么,又不愿跟稷悯商量,最后只能老老实实走进我的圈套中。”
这样的机敏,有和无也没什么差别。
瀛罗性格谨慎稠密,自然看不惯延湛散漫的态度。
他皱了皱眉,略过这个话题,说起自己在无日渊中的见闻:“罪仙们的罪名由轻到重,分别关押在不同的监牢中,稷悯带着臣,接连通过了五道关卡,才抵达关押烛龙和巫劭的最底层。
“建造监牢的材料来自西海,为最克制火系之力的西极寒铁。
“监牢独立存在,外设有层层禁制,臣未曾瞧见巫劭,不过烛龙倒是还活着,他化为了龙身,脖颈和四肢都被寒铁锁住,我们前去查看时,他蜷在角落一动不动,看起来十分虚弱。
“殿下果然料事如神。”
瀛罗没来过无日渊,所知晓的信息均来源于古籍,并不清楚内里的构造。
他向九昭汇报消息,又忖及九昭前两日说起,自身对于关押其中的烛龙情状的猜测时,满脸笃定的模样,冥冥之中,忽得福至心灵:“殿下,莫非您来过无日渊……?”
九昭犹豫几息,这才吐露实情:“几万年前母神的冥诞,父神曾带我来过一次。那时他掏出自己的神令,才进入第一层,却突然站住不动。过了不到片刻,又什么都没说,领着我离开了。
“所以我虽然来过,但没有很清晰的记忆——
“只晓得那些关押的人身上都缠着锁链,而父神的令牌能够开启所有的禁制。”
说到这里,她右手向上,一道神光在雪白掌心凝聚,“恰好,彼时还很年幼的我,觉得父神手里那块什么禁制都能开启的神令很威风,便缠了他三天三夜,哄得他也为我做了一块。”
光芒散去,刻有紫微宫印和神帝尊号的令牌出现在瀛罗面前。
瀛罗沉默。
他终于明白为何九昭对于闯入无日渊,取得下颌珠的事情如此志在必得。
原来。
就像她说的那样。
这件事她一个人的确能够办成,只是耗费的代价更大一些。
“所以,瀛罗,我很感谢你为我探明了烛龙关押的位置,也很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明日便是雷罚之期,你瞧我已经准备得这样万全,有开启一切禁制的神令在手,又有抵消一次致命伤害的本命翎护身,其实并不需要你赌上性命和未来去保护,眼下你退出还来得及。”
九昭又一次劝诫起瀛罗。
瀛罗反问:“不管殿下准备得多么充分,到底会不会受伤,擅闯无日渊是重罪,这也是殿下最后一次回头的机会,反正您不救祝晏,他也不会怨恨您,他赴死是心甘情愿的——
“您可愿意就此收手?”
这次,变成了九昭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