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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 九昭缓缓走了出来,面容带着清晰可见的疲倦。
门外空无一人,戍守的仙兵和随侍的仆婢们不知去了何处。
唯余远方的云霞悠然悬挂在穹宇, 宁静如同隔世。
九昭静立片刻, 任凭天风拂荡而至,吹散鬓发,才探手入袖中,将隐藏多时的信物捏碎。
“出来吧。”
她轻轻启唇。
眼前的空气陡然产生波动, 一身铁甲戎装的扶胥先行现身。
紧接着,是他下令,埋伏在寝宫四方的二十名近卫。
他们身怀任务而来, 甫一露面就迅速聚拢,做出迎敌的姿势。
与其严阵以待阵仗相反的,九昭垂落脖颈,倦怠摆了摆手:“不用抓捕了, 方才经由本殿审问, 内鬼自知大势尽去, 为了不落在三清天的手里暴露魔族机密,干脆借助天谴自裁, 此刻已魂飞魄散。”
望着她无声抿紧的双唇, 扶胥会意吩咐道:“你们先回军署待命,今日之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
“是, 上神!”
一众男女近卫转眼撤去。
而将他们唤来此地的军长, 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图。
神光自扶胥掌心释放, 解除身上的甲胄状态, 被风吹起的墨绿色衣摆随即撞入九昭眼帘。
有时候, 心照不宣的默契便是如此。
无需多言, 他也懂得当下她需要自己在身边。
不多时,九昭提出邀请。
她隐去“本殿”这一尊卑感分明的自称,低声说道:“陪我去澄心池边走走。”
……
这么多年,九昭心情不好还是爱来这里。
最好赤脚踩在柔嫩的草地上,身后是青翠葱茏的碧落神树,眼前是碧波无烟的池水澄清。
可惜她不再是过去那个年幼天真的神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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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君的身份,不允许她做出脱去鞋袜,放肆奔跑打滚的行径。
沿着占地广阔的池沿慢悠悠地走着,那种慰藉心境的舒适感也大打折扣。
扶胥素来沉默寡言,不能指望他说出什么讨喜的话。
走着走着,九昭的思绪又陷落下去。
从杏杳那里得知许多事的真相,她却觉得弹指掉进了更大的迷局。
特别是杏杳临终的最后一句。
——你以为神帝真的很爱你的母亲?
九昭一出生就失去母亲,见识过的父母恩爱场景,唯有兰祁脑海里的那些。
或许不曾亲眼见证,应当抱有怀疑态度。
可三清天皆言,神帝为神后甘愿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是何等的情深义重。
倘若这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还有父神中毒的原因。
要不是她为了一点证明自身的私心,隐瞒了巫逐未死,且与自己签订血契的事实,父神也能够在得知之后提前做好防备,识破焚业海的阴谋诡计——那么后续的一切,也不会发生。
越是想得深入,困惑和内疚越是喷涌无尽。
两种情绪将九昭由头至尾淹没,直到身旁扶胥的询问冷不丁响起:
“殿下,你是故意让臣听见的,对吗?”
青年的声音如同湍急河面飘来的浮木,让九昭从记忆里带出。
没有否认,她始终微低脑袋,无关喜恶地说着:“杏杳医术高超,作为神医署之首素来德高望重,若我在证据不够明晰的情况下,贸然将她押解入狱,那些受过她恩泽的神仙们肯定会提出异议。
“唯有叫她亲口承认,且有我以外的旁人作证,才能令众仙心服口服。”
神帝所居的三清天,处处皆有最高阶的神术阵法存在。
按理说,哪怕身份高如扶胥,也无法私自窥听。
当他埋伏在门外时,就发现常年流转的阵法,未知何故陡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次一级别的,仅能隔绝神位以下的仙阶们的仙力屏障。
也就是说,屏障只对扶胥带来的近卫们有用,却对扶胥本人无用。
整个过程里,扶胥听完了应该听的,更听完了不该听的。
他见九昭顾左右而言他,装成不明白的样子,索性趁着四野无人把话点明:“还有你的眼睛。”
停顿几息,扶胥悄然观察着九昭骤闻此事的神情变化。
却瞥见一片波澜不惊的平静。
他只好继续下去:“紫微宫内,因不胫而走的流言,你大义凛然,呵斥群臣,实则确有其事,对吗?”
九昭忽得停下脚步。
过去千年,扶胥习惯了她说变就变的心情。
以为自己的直言不讳触怒了对方,他紧跟上去一步,站在不会过于亲密,九昭又能伸手打到的位置。
谁料九昭是转身面对他伸出了手。
不过不是来揍他,而是探向脑后,解开了成日不离眼的白绸。
熠熠生辉的黑色眼仁不复,一双近乎魔魅的红瞳猝不及防摄住了扶胥的心神。
他的眸光溢出惊讶,安静了足足十转呼吸,方问:“殿下……你的心魔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既然选择坦诚以待,九昭也无谓隐瞒身体的异样。
她将神帝给予的半身神力,以及巫逐的魔气混入自己体内的经过一一告知。
话音未落,被扶胥猛地扣紧手腕,一缕神力登时输入其中。
九昭没有反抗,无奈地别开面孔:“你探查不到的,那股魔气跟随父神予我的神力,一同被封印在丹田中——若我不释放神力,魔气便无迹可寻。可想要在你面前顺利释放神力,我迄今为止也没有任何把握。”
说着,她勉力尝试几次。
没到危机时刻,那神力存于丹田深处,毫无反应。
她有些气馁,说道:“你看,我暂时没办法证明,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觉得我只是为心魔找的托辞。”
是有不少神仙存在执念。
少数执念会积聚成为心魔。
但大多在受控范围内,三清天的储君被心魔影响,以至于呈现入魔征兆。
真相一旦被放出去,她这个心怀恶念,难以自控的储君,无论如何都当不下去。
问完话,没来由的紧张接替了其他情绪,九昭不敢抬头去看扶胥的脸。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久久得不到青年的回应,她一咬牙,双手握住对方掩在衣袖下的手:“父神昏迷,我坐在储君的位子上步步维艰,之所以对你说出真相,也是因为相信你忠诚正直的个性。
“阿胥,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连连遭逢背叛,再加上出了杏杳是内鬼这档子事,三清天剩余的那些上神和神王,我不知他们深浅,更不敢全然相信——眼下,唯一可堪托付的,也只有你了。”
九昭的剖白半真半假。
在诸多不确定中,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自己在赌。
而赌注早在她命扶胥为内鬼的抓捕者时就已落下。
或许,还要更前一些。
在扶胥战胜归来那晚,他对她说出“殿下的眼睛很美”之时。
……
所幸在无数不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