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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淡写告诉他成功了以后。
他整个向后仰倒,软瘫在蒲团上,像一坨被雨水冲开的烂泥。
“试试吧,召唤你的本命仙器。”
对待本质上还是看不顺眼的人,九昭没那么多耐心。
她站起身,又踢了闭目近乎昏迷的孟楚一脚,和往昔唯一的区别是稍稍收了力道。
缓了几息,未排空的高热仍在体内横冲直撞。
孟楚哼哼两声,凭借惊人的意志力睁开眼睛,而后双手结印,默默召唤起武器。
先前他手臂被废,烈晴用尽方法,托了许多关系,也仅仅叫他恢复到可以勉强使用末流仙术的地步。
譬如清洁术、移物术、飞空术等等。
想要唤出本命武器,再上战场和敌人斗争却是根本不可能。
与浑身充满力量的状态暌违已久,能够再度凝结武器,孟楚手抖个不停,仿佛初次学习走路的稚童。
长剑生光,金芒烁烁。
四散流淌的仙灵照亮了以供两人独处的静室。
孟楚一骨碌翻身坐起,倒提着剑柄,兴奋地当场耍了一套剑法。
九昭退后几步,留给他发泄心绪和精力的场地。
通过剑术的施展,她发觉孟楚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资质平庸。
起码基础打得不错,从稳定不晃的下盘和灵活多变的身法里,就能看出来着实下过一番功夫。
她对孟楚的印象稍稍改观了点。
消化完失而复得的喜悦,孟楚收剑再度跪倒在九昭鞋前。
若说不见天内狱里的一番对话,下跪宣誓效忠只是无可奈何之举。
那么在九昭信守承诺,替自己治好手臂过后,青年的面上才真正有了臣服的意味。
他肃穆叩首,拜谢道:“殿下大恩,臣孟楚无以为报,愿意立下血誓,终生跟随殿下。”
用嘴宣告忠诚,总显得没那么真心。
更何况,九昭曾与他有天大的过节,还是未来神帝。
孟楚实在想不到其他更好的,能够叫她不计前嫌,重用自己和母族的方式,唯有以生命起誓。
绝对忠诚的血誓生效之后,也为他接下来要说的秘密增加几分可信度。
孟楚是如此思忖并付诸行动的。
谁料九昭不安常理出牌。
她想也不想摆手,说了句:“不必。”
治疗既已结束,孤男寡女便没有独处一室的必要。九昭转身朝着大门欲走,嘴上继续道:“神王邸还有你的几百族人,想要彻底放心,难道叫他们挨个过来与本殿立誓吗?那未免也太过兴师动众了。”
有过杏杳拼着放弃生命,也要说出真相内容的前车之鉴。
象征绝对可靠的血誓,于她看来,不足以全然信赖。
不欲孟楚今后再在自己的耳边饶舌,九昭顿了顿,索性把话一次性说明:“另外,本殿只是在父神昏迷期间代掌三清天事务而已,等到他醒来,一切都要交付回去。你们立誓追随我,落到旁人眼里成什么了?
“他们定会认为我有不愿父神醒来,取而代之的不臣心思。
“本殿虽是储君,但‘储’字在前,也仅是臣子而已。”
生性骄纵散漫的神姬,却说出这样一番“恪守本分”的言语。
两厢落差之大,直叫孟楚陷入沉默。
可神帝是神帝,九昭是九昭。
孟楚从母亲那里得知了神帝杀伐无情的生性——倘若他醒过来,那么黑狐一族的命运难以估计。
唯有牢牢抱紧九昭这棵大树,他们才有重新崛起壮大、扶摇直上的机会。
摇摆几息,孟楚咬牙坚定自己的心思。
他眼见九昭双手放在门上,即将推开离去,立即用踌躇的语气说道:“这几日臣与家母商议,本想绘制一份详尽的北境兵力分布图献给殿下,却意外从母亲口中听到了一些她生活在焚业海时期的往事——
“殿下如此看待自身的位置,倒叫臣疑虑该不该提起。”
生活在焚业海时期的往事?
什么往事烈晴会隐瞒了几万年不提,如今又迫不及待提起。
九昭似有所感地挑了挑眉:“是有关父神?”
孟楚又是一番沉默。
他用犹犹豫豫的态度,来婉转向九昭表明事情的严重性。
也罢。
站在门口回头倾听,的确不是什么认真谈话的模样。
九昭抬手,仙术屏障朝四面八方蔓延。
她走了回去,双手交叠予腹,缓缓坐落在静室石台横凸的边沿。
孟楚维持着下跪的姿势,转身挪到她跟前:“殿下,臣接下去要说的话,您可能一时半刻无法接受,但请您一定要相信臣没有说谎,也并非挑拨您与帝座之间的父女感情。”
他说完这话,悄然抬眼去观察九昭的神情。
可惜,白绸挡住了最直观展现情绪的双眼,他只看到九昭从始至终便绷紧的下颌轮廓。
没有勃然大怒。
没有施术惩罚。
九昭淡声道:“不用预设这么多逃避罪责的说辞。
“你既然敢告诉本殿,就应该做好我会做出任何反应的心理准备。”
孟楚苦笑一声。
他总以为九昭是骄傲的、感情的、经不起半点浪打风吹的。
而此刻在他面前,却呈现出绝对的理智。
理智到——
他恍惚瞧见了另一个性别的神帝。
“……只是臣堪堪从被欺骗万年的亲情美梦中苏醒,将心比心,不愿您他朝再承受和臣一般的痛苦。”
他静静俯首下去,似乎不对视就不用承受山岳一般的压力。
“过去,臣的母亲,并不拘泥在后院争斗中。
“她跟随父、重黎南征北战,特别是在对抗三清天期间,还做过九尾狐军的副帅。
“得益于朝夕相伴,那时候崇黎同她,还不似现在这般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们会讨论作战的计划,会商量军队的排布,崇黎还会说起,和巫劭喝酒夜谈间听到的秘密。
“是关于帝座、神后殿下和巫劭三人之间的。
“殿下不让臣立血誓,母亲猜到这点,也交代过,她在二清天等您,您可以直接进入她的灵台翻阅过去的记忆——记忆藏在识海深处,从来做不得假,这是另一种不那么‘兴师动众’的办法。”
孟楚由头至尾说完。
没听到九昭的回答,并不敢抬头去看她。
他驯顺等待着九昭说出“去”与“不去”,九昭却又一次近乎未卜先知般,垂眸问道:“你的母亲,想告诉本殿什么?是不是想说,打从一开始,本殿的父神母神相爱,就出于人为算计,而非命中注定?”
事涉敏感,在未亲眼见证事实前,作出任何主观的评价都存在触怒对方的可能。
他想了很久,才用极慢极低的语气回应道:“其实帝座对待殿下,总归是真心实意的,若选择把父辈们的往事遗忘在风中,便不会影响到您和帝座的关系——这所有的一切,全凭殿下认为哪一方更重要。”
第15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