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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这个心思,作为随从的祝晏手上很快累积起大包小包。

九昭偏又不让放入储物戒,免得想起来的时候不能立刻找到。

起先,兰祁还会提醒几句,哪怕打算买下,面上也不要露出很喜欢的表情——

夜市的商贩不固定,能骗个冤大头出高价,接下来几天都不用再辛苦奔波,若被他们发现她并非王都人,没什么见识,弹指间就会开始满嘴胡扯,漫天要价。

嗯嗯知道啦。

九昭这壁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又忘个一干二净,献宝似地向他捧上衰草做的黄绿蚂蚱。

还笑着说:“你看,不用法术,按一下它就会蹦蹦跳跳诶!”

兰祁:“……”

他选择闭嘴。

半个时辰后,祝晏再也拎不过来,兰祁只能跟着默默承载起陪大小姐游街的义务。

他苦中作乐地思考着,若是实在拿不下,就唤两个近卫出来。

又逛了少顷,九昭摸了摸空空的肚子。

自从仙力受损,她无法保持辟谷状态,饿了要吃,困了便要睡。

从来不委屈自己的她,找到生意最火爆的一处摊位坐下来,支使祝晏去看看卖得什么吃的。

兰祁下巴一侧,点着蒙在摊车上的白布:“煮蚂蚱、炸蚕蛹、红烧盲鼠、蛇肉馄饨,你要吃什么?”

“……”

九昭咋舌,“这是人能吃的东西吗?”

兰祁信手在三人身边下了个结界,确保外人不会听到他们的对话,才道:“焚业海不比三清天,土地贫瘠荒芜,又无日光照射,你喜好的蔬菜果子极难存活,就算最终顺利破土而出,也很容易受到怨气侵染。”

言语未尽,他招来穿行送菜的小厮,点了炸蚕蛹、红烧鼠肉和蛇肉馄饨。

接着略带嘲讽地微笑,“仙族占据着最美好的风光,最充沛的灵气,最丰沃的土壤,还将我业族比作阴沟里的老鼠,殊不知,正是这些见不得的玩意儿,保证了多数无法辟谷的人能避免饿死,好好活下去。”

九昭无言。

人总是对于未曾有过的体验持有怀疑的态度。

她下意识转过去,想从祝晏的神容间探得一丝兰祁夸大其词的证明。

却见他垂落眼帘,半张面孔陷入烛光不及的阴霾里。

待到饭菜送上,那纤毫俱存的虫子模样,以及黑红酱汁里包裹的狰狞,又使得她一阵作呕。

雷罚带给她的,仅是肉/体的煎熬。

而如今这个,却是精神上的无限折磨。

兰祁拾起筷箸,半张薄唇,将蚕蛹送进口中,他正对面的祝晏也缓缓夹了块鼠肉。

“尝尝吧,你不是说,对将要来长久生活的土地,很有了解的必要吗?”

他甚至带着笑。

齿关闭合,酥脆的外壳应声而裂,不好形容的肉质香气四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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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昭忍着生理不适,看得目不转睛。

一瞬间,她认为兰祁嚼得不是蚕蛹,而是在将她生吞活剥。

自己放出去的话,若是反悔,显得太没气度。

再加上那闻得业族平民生活,遽然而生的难以言喻心情。

良久,她端起那碗看起来冲击力没那么强的蛇肉馄饨。

一口。

两口。

三口。

机械性的咀嚼,喉咙滚动,将其吞咽下肚。九昭擦了擦嘴有些不自在地说道:“倒是……并不难吃,就是略微有点咸——能将这些不算食物的事物烹饪成这样,业族还挺有本事。”

已知晓这片土地供给的每一颗粮食都十分珍贵,她没再发出任何带有挑剔之感的声音。

她单手握勺,将碗里连馄饨带汤都吃了个干净。

嘴巴一鼓一鼓的,活像只藏食的小仓鼠。

兰祁仍在不紧不慢地享用着盘中餐。

每吃完一颗蚕蛹,他的余光就会状似不经意地投在那处。

火树银花之下,九昭眉眼间对于食物的珍视郑重一览无余。

不知为何,他的心脏酸胀起来,紧接着,仿佛被某种液体腐蚀,缓慢地塌陷下去。

变得很软、很软。

第171章

◎“随你们的便好了。”◎

馄饨吃到最后, 九昭逐渐抛开肉馅来自于蛇类的不适感,从中品出了几分焚业海特有的滋味。

一顿简陋却满是风土人情的晚餐结束,趁着天色尚早, 三人出了酒阑夜市, 沿着城中河散步消食。

河水缓慢流淌,两岸灯火辉映,愈发衬得河面波光粼粼。

空气中飘散着似有若无的歌声,婉转轻柔, 词曲浮艳,透着股叫人心猿意马的靡丽。

九昭驻足定睛,见有潋滟的船影从远方拱桥下驶出——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三层高的窄长花船上方,身着薄纱,腰肢纤软的俊美男女渐次映入九昭视线。

有眼尖者瞧见他们这三位相貌出众的行人,竟半噘嘴唇, 隔空抛出个媚眼。

九昭便指着花船问道:“那是什么?”

兰祁看她一眼, 随即说:“我倒是忘了, 三清天严令禁止这些,难怪你不知晓。”

话意在此处微顿, 他的目光转回去, 望着仍在试图引诱他们上船的伎子,神容坦然地介绍, “那些行在城中河上的船叫做风月舫, 做的是皮肉生意, 不论男女, 许多颇有姿色且无力自保者, 便以此谋生。”

今夜大开眼界的事物实在很多。

不过再怎么样, 也没有送进口中的食物来得冲击力强。

九昭边听兰祁的叙述,边走近打量。

再又一次收到从上飞来的柔媚眼波后,她勾起唇角,冲着倚着栏杆的男女友善一笑。

这笑容无关情/欲,仅是对于美丽风景的欣赏。

惹得其中一位格外出挑的女子稍稍愣怔,竟打算飞身下来相邀。

躁动发生不及片刻,几位着装统一,黑袍银剑的覆面者出现,以剑鞘敲击船板,警告他们莫要出格。

于是女子恋恋不舍地抬起手,冲九昭摇了摇。

耽搁的功夫,没有客人上船,轻歌曼舞的风月舫再度划开水波,渐行渐远。

……

九昭眼前,女子妩媚的笑靥如清晨将至的美梦般溃散。

反倒是那几个高大的覆面者形象仍历历在目。

她侧转面孔,望着对伎子显然提不起兴致的青年:

“那些人身上挂着的玉佩,雕刻的分明是寂无宫的标识——怎么,这些花船是你找人经营的?”

兰祁回视她,一时没有开口。

眼底涌动着几分情绪,好似在说“你的脑袋瓜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旁边的祝晏适时把话接了过去:“那些的确是寂无宫派出的人,却并非风月舫的经营者,他们为了督管钱财分配和保障歌伎们的人身安危而存在,让歌伎们哪怕陷入泥泞,也能尽量活下去。

“所以,阿昭,你误会了。”

九昭不再言语。

从身份阶层来看,歌伎无疑是下等人,或许比三清天的仙奴还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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