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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魂损伤也要强迫巫劭陷入沉睡——
“尊上想反悔了,是不是?既想掌握权力,又想强留九昭的人。
“可鱼和熊掌从来就不可兼得!”
祝晏的话,是步步紧逼,更是事实。
兰祁在无言里,小幅度转动了一下视线,倏忽沉声道:“我着实亏欠她良多。”
祝晏神容似铁:“那就别再把她禁锢身边,你没有资格。”
堪堪归于平静状态的白狐,察觉到两人之间不断涌动的杀意,复在笼内呜咽叫唤起来。
兰祁才从一种歉疚的思绪里清醒。
他乜着双眼,重新审视起祝晏的面孔。
从紧皱不平的眉宇,到怒意喷薄的瞳孔,再到悄然紧绷的下颌。
大家都是在感情里利己不忠的人。
背负着所谓着仇恨,去伤害了事实上与仇恨根本无关的爱侣。
祝晏看似义正词严地指责——
又有什么资格呢?
回想着背靠在宫墙的转角后,偷听到的两人对话。
兰祁品尝到一种感同身受的痛,痛楚之外,却是无人能够得到毕生所爱的畅快。
他凝视着祝晏。
像是凝视不肯直面自身的失败,所以拔高声调,蓄意攻击他人弱点的丑角。
笑了笑,说道:“在得知自己是巫劭的容器之前,对于她的降生,我一直怀揣着最真挚的期待和向往。
“而你,从一开始就利用爱编织了一个谎言。
“什么年少时的出手相救,什么长达千年万年的暗恋,没有一句真话,也毫无半点真心。
“祝晏,你到现在还不肯认清自己吗?
“我没有资格是真,你却比我更加没有资格。”
第173章
◎“杀意、爱欲。”◎
兰祁的话, 成功撕开了青年温雅的面具。
他掩落在衣袖中的手掌紧握成拳,秾丽眉眼一刹那呈现出无以复加的狰狞。
“宵禁时辰已至,臣告退。”
他第一次礼都未行, 勉强从牙关迸出几个字, 不等兰祁允准,甩袖转身,步步朝后离去。
而站在原处,注视着他背影的兰祁, 面上毫无获胜者的喜悦。
遮挡风雪的伞面斜斜坠下,倒栽于地,雪片纷纷扬扬停留在他的鸦发眉睫。
素白代替意气风发的漆黑, 仿佛沧桑已千年。
……
说今日不忙有空陪九昭出去,都是假的。
婚礼、战事、军备、压倒反对之声。
事情接踵而至,出游小憩的背后,需要支付彻夜处理政务的代价。
殿内烛灯寥寥几盏, 兰祁单手提着朱笔, 笔尖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他想着咬伤九昭的雪狐, 想着自九昭指尖滴落的鲜红血液,想着祝晏讥讽的言语。
魂不守舍, 思绪难以集中。
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疼痛作祟, 这种疼痛同他从前经历过的截然相反。
像是被冰霜封冻的地壳轰鸣开裂,不断涌出涓涓情感的温泉。
对于冰面而言, 温泉堪比毒液, 腐蚀、入侵、占领——宣告高铸的心防, 单方面的节节败退。
等到意识回归时, 兰祁发觉自己已然出现在连理殿。
九昭仙力残缺, 在一些方面与凡人无异。
会饿会累, 自然困了,也会睡。
纱幔半落半掩,衾被簇拥着一张好梦正酣的小脸。
她的手不规矩地探出边缘,紧紧抓住绣有芙蓉花的一角,仿佛这样做,就能带来无限安全感。
床榻两侧,各自点着一盏莲灯。
光亮虽不甚强烈,却驱散了漫长的黑暗。
此举,又与他的记忆不同。
过去的九昭,对光线十分敏感,入睡必得满室漆黑才好。
但凡有一点光线刺向眼皮,她便会翻来覆去、辗转难安。
面对这样前后相反的变化,兰祁只能归咎于她在无日渊内的遭遇。
无日渊终年无光,唯有镇守仙官下来检查时,嵌在墙壁上的鲛油灯才会自动燃起。
没有期限的安静,能将喜好独处的人逼疯。
毫无尽头的黑暗,也能令享受黑暗的人从此畏惧。
兰祁立于床边,沉默地看着。
持续流淌的心痛又加深了些。
他清楚自己对于九昭的感情,并非嘴上说的那么无动于衷。
九昭占据了他的全部青涩时光,让他从满心只有恨的少年,变成了爱恨交织的青年。
可兰祁也明白,不论多么喜欢一个人,都要留有余地,不可丧失自我。
魔族与生俱来的特性,便是一记时刻叫人清醒的警告。
爱欲过盛,力量失效,押上性命去实现携手终生的承诺——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绝不能把杀死自己的刀递到九昭掌心。
就算九昭再怎么诚恳地说出“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在这个世界上,他也只会信任自己。
兰祁这一生,鲜少有摇摆犹豫的时刻。
毕竟要是做不到果决,早在选择背弃九昭,堕入焚业海的那一刻,他就应该失败了。
这些年,思念日日夜夜充斥脑海。
三清天的故人重逢,令兰祁逐渐开始看清自己的心。
他无法忍受九昭用曾对他有过的雀跃目光,去看别的男人。
他无法忍受,她对着他们微笑。
他更无法忍受,有一天,她真的要披上嫁衣,迎接新的王夫。
于是,与仙族鏖战三千年,在确定九昭还活着,没被雷劫劈得灰飞烟灭后,他否决将领提出的建议,将本该汇聚起来一鼓作气拿下西海的兵力,抽出最精锐部分,命他们攻占无日渊,将她安然无恙带出。
将人放在身边,束在掌心,以为能够彻底填满不知满足的欲念。
可始终蠢蠢欲动、不肯死心的祝晏,又叫他感到如鲠在喉——
果然,还是将她杀了,融入骨血里,从此合二为一,才是最好的结果吗?
寂静里,混合着痴恋的杀意再度浮现兰祁眸间。
被这股冲动驱策,他鬼使神差朝九昭伸出右手。
深重的魔气附着在肌肤之上,只要扼住脖颈,不出一息,便能折断骨头,令九昭毫无痛苦地死去。
爱欲过于强烈。
人会将食欲和杀欲与之视作一体。
兰祁脑中模拟着杀戮的过程,从咔嚓的清脆声响,到濒死时的嗬气呻/吟。
指腹在光滑的颈项上轻柔摩挲。
偶尔触及未曾愈合的灼烧痕迹,又是另一重酥痒的触感。
相较于清心寡欲的仙,魔总是难以把控自己的情绪。
有在三清天忍辱蛰伏的万年过往,兰祁从来拥有着极其罕见的冷静与克制。
可此时此刻,他的身体却在忠诚传递着如癫如狂的兴奋。
这一切,处于美梦中的九昭不得而知。
就在虎口使力,即将扼紧之际,她低低发出声呓语:“别生气……咬伤不要紧……”
“……”
手掌一滞,兰祁猩红的眸色,呈现微微清明。
他不觉侧耳